莲歌一路小跑回了府,心里头突突直跳,在院中抚着胸口平息半晌,才敢掀帘进屋。
柳书意正斜靠在贵妃榻上翻阅自己那本小册子,听说明夜不在屋中,翻页的手指不由微微一顿,这小子气性就这么大?她瞥了一眼晚夏收拾东西的背影,对莲歌轻声道:罢了,明日出发时再顺路过去找他吧。
莲歌攥了攥裙子,思来想去,终还是没把赵贵几人说出来,她家小姐这几日有事要办,她不愿见着她为旁的事分心劳神。
待到晚间柳居寒几人归家,柳书意便趁着用膳之时,把自己想去灵台寺小住几日的打算同他们说了。
柳居寒自是只要柳书意高兴他就没意见,只是有些担心她身上的伤,柳书意给自己爹爹斟了杯酒,柔声道:好好儿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女儿实在有些心绪不宁,想着去寺里住几日去去晦气也是好的。
柳居寒觉得也有些道理,便不再阻拦:先前你娘还在的时候,偶尔也会去寺中小住,她生来喜静,最喜古柏幽林,暮鼓晨钟,却偏偏为着我不得不困守樊笼之中哎,你这次去了,记得替我给你娘上柱香说着说着,心中有些涩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柳书意点头应了,伸手替爹爹顺了顺背。
柳霁然想着又要好几日见不着阿姐,心里不大乐意,但转念又想,那姓裴的隔三差五往家跑,真真烦死个人,倒不如让阿姐避出去的好。
他闪了闪那双清亮亮的眸子,对柳书意温声道:阿姐若是愿意也可多住几日,待到下轮休沐日,我前去接你回家。他盘算好了,到时可顺路去看看桃花,再陪阿姐求支姻缘签,签要买通小沙弥换一支
柳书意要去的是裴落青说的那小寺,灵台寺不过是个幌子,哪敢让柳霁然去接她,忙挟了一筷春笋虾仁放进他碗里:不过几日就回来了,你何苦千里迢迢的去接我,倒不如我回来的时候去书院接你下学,咱们一道回家。
柳霁然一想这也不错,喜滋滋的将春笋吃了。
柳霁风大口啃了块水晶蹄膀,将嘴上油一抹,对柳书意道:那寺庙远在城外,路上也不知安全不安全,阿姐不如叫裴大哥派人护送一程,有军士护着总比咱们家那些家丁来的稳妥。
柳霁然在桌下狠狠踢了他一脚。
谁踢我?柳霁风莫名其妙,低头撩桌布。
没人踢你,柳霁然冷声道,二哥,食不言寝不语。他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怎么着!
柳书意让人提前备好了马车,要带的包裹都放进车厢,又备下一些茶水点心,只等第二日一大早便可直接出发。
给她驾车的孟伯是柳书意娘亲带过来的奴才,为人沉默老实,娶了娘亲身边一个丫鬟,生了三个儿子,一家子的身契都在柳书意手里攥着,最是忠诚听话。
裴落青先前同她说好会派人来接,柳书意便不打算带家丁,只又点了孟伯最小的儿子孟小虎跟着一起去,那小子生的圆脸大眼,愣头愣脑,一听能跟着出城玩,乐的见牙不见眼。
柳书意唬他:这次跟着出去,须听我的话,否则以后再不准你出府。
孟小虎忙不迭点头:是的小姐,好的小姐,没问题的小姐。
天色微亮,青灰色的云层里渐渐泛出一丝白光来,一辆半旧的翠盖珠缨马车缓缓驶出了柳府。
柳书意让孟伯先拐道去了客栈,孟伯是知道明夜的,起初就是他驾着马车将那小子送来了这里。
明夜房中一片冷寂,桌上食盒纹丝未动,被褥也还是凌乱的堆着,柳书意坐在床头翻了翻,从枕旁翻出那套没穿过的红衣。
心知他应该只是暂时离开,但时间不等人,柳书意只得留了张纸条压在食盒底下,写明自己要去的地点云云。
下楼来见到掌柜,柳书意示意莲歌给了些银子:这是之后五日的房钱,这五日中房里一切陈设概不要动。若五日后那小子还没回来柳书意顿了顿,就将东西全都扔了吧。关键时刻靠不住的家伙,留着也没用。
马车行至西城门,有人牵马迎了过来。
柳小姐,下官奉将军之命前来护送。
莲歌将帘子掀起一个角,见来人高挑俊朗,算是半个老熟人,她扭头对柳书意说:小姐,是那个叫季辰的。
柳书意让莲歌将帘子再打高些,隔着影影绰绰的璎珞穗子与季辰见礼:季大人,有劳了。
季辰道了一声不敢,领着一行人拐了个弯往另一条官道上行去,这条路与灵台寺背道而驰,孟伯心中奇怪,但见柳书意都没说什么,也就没有开口。
一路上绿草漫漫,柳色润青,连日来的阴雨绵延,将凡世的烟尘都一扫而尽,道路两旁偶有几株桃树,怯生生的开着粉白小花,农田齐整,民居错落,雾白的炊烟散入风中,一派太平盛世的气象。
柳书意挂起窗口的竹色纱帘,手腕搭在窗沿上往外看。前世里她被人强掳着离京之时,京畿周边早已被铁蹄踏成了一片废墟,农田焚毁,房倒屋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