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便走了一上午,沈异生抬头看了看高挂着地日头。
「惑弦哥,咱们接着往哪儿走好?」
路上偶有村落,可是怕被未知的追兵追上,他俩不敢停下脚步。
知道那二世祖不可能放过他,只是眼下都过了这麽久了却没有动静,说不定还如无头苍蝇般在城里转。
沈惑弦心下计较,两人赶了一上午路都有些疲倦,於是放松下来,指了个方位:
「我从方才便嗅到那处有水气,兴许是一汪潭水。不如暂且先到那处歇息吧,之後再另作打算。」
青年道了声好,又行了一会,树荫果然越来越多,淙淙水声,不是水潭而是条小溪。
那溪水清澈冰凉,他俩先掬了些解渴,才脱掉衣物擦身,顺便把满脸淤泥洗净。
日光洒下,点点亮斑在水间跳跃,沈惑弦顺着望去,就见沈异生那刀削斧凿般的侧脸,在光影对比下轮廓更加深邃。
恍惚之间,好似对方昨日还是那个面黄肌瘦,会抱着他叫哥哥的小小孩儿,今日就突地长成如此高大英俊的男人。
这样多好,就好像从未有过任何难堪与不快,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忍不住伸出手,往青年眉眼上抚去,对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搔着他的指腹,那sao动直往深处窜去,似乎连心底都痒了起来,情动的难以自禁。
「……惑弦哥?」
青年疑惑的声音响起,他「啊」了一声,慢慢将指尖收回。
还待说些什麽,一根手指忽然往他唇边抹了抹。他不及说什麽,青年就扬着手掌朝他笑笑。「这里有没擦净的泥。」
被摸过的地方一下发烫起来,「……还有麽?」他小声说。
「我看看。」
对方立刻专注地盯着他的脸,那般柔和的目光简直叫他全身都烫起来。
「嗯……没有了。」
他点头道谢,忽而想起什麽又微微一笑。
「接着往北行吧。那时候,我教你了一首诗,你便说,以後要和我一道,评一评『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那时候自然是沈异生失忆之前的时候。青年只是沉默了下,没有多问便笑着应好,上岸穿上衣服。
沈惑弦不敢再盯着他看。
当年救回沈异生时,他成功唤回三魂,却怎麽也唤不醒完全的七魄。
人言:七魄乃五脏六腑,又道,七魄为七情六慾。
……而沈异生的记忆,似乎也随着喜、怒、哀、惧、爱、恶、慾一齐沉睡了。
既要离开村落,就得准备些物品,沈异生问了农妇最近的村子,估计下脚程後,两人买了几袋水和乾粮。
那农妇的女儿本在里屋绣着花布,见他俩要走竟匆匆出来,往他俩手上各塞了块帕子,又羞红着脸躲回屋去,留下她娘摀着嘴笑着「哎」。
那帕子上绣着几只鸟儿,沈异生从未收过这种东西,很是好奇,沈惑弦正想打趣他,一道蓝色符文忽然从踏出门口的地方浮起。
他暗叫不好,只来得及将沈异生推出阵法外,旁边就出现几个道士。
为首那位翻着双手,结的正是泰山,脚踏驱邪罡,显是意在制住而非灭除。
他却不领这情,大喝一声,再睁眼时一双虹膜已呈现淡紫,瞳孔更是如猫般缩成直线,在日照下妖异至极。
「贫道非是要伤你!」那道士见他妖力暴起,立刻便道:「只是想请小友留步,说明昨晚为何打伤方家公子?」
原来方予恒昨晚一路哭号回方家後,越想是越气,又记起他那酒rou朋友苏铭家里正请了一道人作客,等天翻鱼肚白就去敲苏家大门。
苏铭听闻要抓妖,被吵醒的情绪倒也消失大半,兴冲冲与那道人一说,一群人快马加鞭,追踪着沈惑弦的妖气,一路上时断时续地,竟还是让他们找到。
「你说为何伤他?」沈惑弦冷笑一声。「他欲先於我不利,我不过是自保而已。」
方予恒立即大叫:「别听这妖物满口谎言!这、这婊子可是擅长迷惑人心的狐妖啊!我爹便是被──」
他本想说被勾地丢了三魂七魄,转念一想这是家丑,连忙生生止住,可旁人一听哪还能不知道是什麽,脸上便禁不住鄙夷之色。
琦云道人却愣了一下,喃喃道:「狐妖?」接着又对方予恒道,「方公子,你可是有所误会?这位是花妖啊。」
「有什麽差别!」方予恒怒道。「左右都是你们这群牛……道长要袪除的邪物!」
琦云摇摇头,「贫道不姓牛,也并非道长,不过是个稍有小成的道人罢了。」又道,「妖亦有神智,若不分青红皂白便轻易用术法伤害,有违正道。」
方予恒更为愤怒:「谁管你什麽狗屁正道!反正那妖胆大妄为得罪了爷,爷今日就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你只需把他制住送我府上就好,哪来那麽多废话?」
琦云正要答,却忽地飞身後退,堪堪避过了挣脱束缚、朝他撞上的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