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烟瘴气的暗室里,少年抿着唇角,坐在灰扑扑的地毯上,乖乖低着头任由庄姜给他擦药。
打又打不赢,还逞什么能?
指尖挖出一团药膏,细细涂抹在公子瘀紫的眼角,她问:
往后,你二哥不会恨你吧?
忍住全身强烈的疼痛,许凤喈认真纠正:什么逞能?小爷可没输。
他又道:他早看我不顺眼了,这一架迟早得干起来。
歪理。上完了脸上的药,庄姜开始扒他衣服了。
许凤喈由着她左扒右,忽而捉住她的手腕,你刚刚上去叫侍卫的时候,为什么没跑?
想到这点庄姜就来气,没好气道:怎么跑?气脉被你封着,淮思被藏,连朝生也不知在哪里?被你抓回来又发疯怎么办?
许凤喈眼神晦暗,忍着痛,抬手解了她的气脉。
霎时间灵台清明,一股充盈暖流涤荡了丹田,庄姜能感知到空气中微量的元气,丝丝缕缕进入了体内。
你现在可以走了。
哦,那朝生和我的剑在哪里?
那小孩在客房里。说着 ,他手心向上,凭空召出一柄银白雪亮的长剑。
赫然是她的淮思。
庄姜一直很好奇,除了她的混沌珠外,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储物法器。
况且,混沌珠是她的法器,早已滴血认主,他是无法使用的。
用什么法子?可以凭空召物,厉害!
放下药瓶,拿过长剑,庄姜欢喜极了,在许凤喈倏然阴沉的脸色中继续给他擦药。
你又怎么了?难道我又惹到你了。
没事。
可是你脸色不大好看。
区区一柄剑而已。他指向暗室门口,满不在乎的口吻:你可以走了,这次没人拦你。
真是阴阳怪气的,庄姜心想走就走,他这说翻脸就翻脸的鸟脾气,真是分外欠揍。
又隐隐有一股被驱赶抛弃的酸楚,说不清,道不明,特别难受。
我走了,可就不回来了。她捏紧手中的药瓶,你以后也没机会再捉我回去。
少年纤浓有致的长睫颤了颤,没有开口。
双手摊开,就是这双手,就是这双手在那一瞬间执起利刃,利落果断地挥向了自己嫡亲的二哥!
当时他在想什么呢?
记不清了,从回到寝居看见那几个侍卫小厮的时候,大脑哐地一片空白,再然后看见的便是二哥惊怒的脸。
他竟然,真想杀了二哥吗?
不能原谅,哪怕有任何理由都不能原谅,少年手握成拳,心口之痛更盛体肤。
这份诡异浓烈又令他甘之如饴的感情,泥足深陷,水生火热,让少年瞬间有了逃离的冲动。
将药瓶塞进他手中,庄姜起身,那你先忍忍,我出去后,会顺便叫人过来照顾你的。
啪地一声,玉瓷药瓶应声而碎,锋利的刺片刺进了许凤喈的手心,手指还在用力收拢。
他低着头,浓睫也垂覆下去,站着的少女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血流了一滩,他好似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整个人都很麻木。
庄姜见此情景,浑身不寒而栗。
赶紧走,赶紧走,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不能和精神不正常的人一起玩。
提着长剑,她疾速窜向门口,耳听身后响起一声闷哼,回头看去,少年唇角又滑出一道鲜血。
庄姜脚步一顿,下意识往回走,刚走两步,又开始朝门口退。
我马上找人来照顾你,你且忍忍。
许凤攸被侍卫抬走时,被揍得眼睛都睁不开,许凤喈好不了多少,但好歹能说话,能睁开眼睛。
她不能心软,要都懂得轻重缓急,必须潜入太上神殿一趟,还有那十三个兽奴场
那十三个兽奴场的存在,总是令她莫名的心口窒闷,有时呼吸都快消失了。
总之是非常令她厌恶排斥的存在,想到那些地方,心潮翻滚,戾气横生。
庄姜转身就跑,嘭地一下,浑身大痛,狠狠地撞在透明的结界上。
你逗我玩呢?气得她险些跳起来,瞪着许凤喈:你刚刚吐血,是因为强行设下了这个?
我求求你正常一点,做个好人,做个正常人吧。
反复无常,言而无信,她快给他搞疯了!
许凤喈抬起一张俊俏且欠揍的脸,用袖口擦拭唇角的血迹。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恶狠狠的,瞧见他此时的狼狈,突然不怕了。
庄姜对比了自己和他的情况,有恃无恐地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拿手指戳戳他的肩头,边戳边道:
你现在
不关你了。
啊?
不关你了。许凤喈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头靠过去,枕着她的肩,我说,这次不关你了。
其实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