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那只黏腻冰凉的手指，飞快按压了下唇面。
它动作迅速黛利娜能感受到下唇猛地一陷，接着唇峰仿佛被利刃刮过，太疼了她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道吃痛声。
它收回手凑近了些，似乎在观察面前人类的表情。
黛利娜将它的行为归结于一种模糊的对其他生物的好奇，她擦了擦嘴唇，将痕印拭干净，决定不计较这些。
在恢复大半力气后黛利娜蹬着腿，两手并用从沙地上挪远了点。她只想找个地方过安稳日子，一点也不想和麻烦沾边，可看起来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某种羁绊。
它先前做的口型，那是什么意思，和那道蓝光有关吗？
她想到这儿又掀开眼，目光朝它脖颈扫了一圈，又略过它几乎赤裸的上身落到腿部，它怎么来到波多耶湾的？
她的困惑在触及那双脚掌时停住了。
上帝！那是她微微张开口抑下惊呼，忍住不适，倾身打量它的腿。密密麻麻的淡青脉络从脚趾开始遍布整个脚背，盘曲虬结，几乎连成网盖住皮肤；在脚底，一道大概六英寸长的裂口缓缓淌着血，表皮向两侧翻卷，内里的红肉沾满沙尘，嵌着几颗泛闪光的细玻璃碎片。
它还在流血，这个事实让她的不适消散了些。
她飞速抬头望向它的脸，它还维持着先前的动作，雪白睫羽低垂着注视着她。
那种沾有箔金的细玻璃她见过。黛利娜微微皱眉，唇线紧紧抿着，心缓缓下沉。
她怎么会不熟悉呢她见过太多次了。
她默不作声收回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想跟着我。
黛利娜知道它能听懂。她屈臂拍了拍手肘上沾的沙子，声音放得很轻：你也是偷跑出来的。
她扬起脸，闪了闪眸子，仿佛抓到什么把柄，清澈双眼直勾勾盯着它，我可以帮你隐瞒半兽人身份，带你离开这儿
但你得听我的。她慢吞吞说完这句话，随后笑了笑，乌黑发亮的鬈发随着动作从肩膀垂落下来。
如果它想完好无损地离开这儿，躲过卫兵骑士的盘问，在码头辖区里畅行无阻它少不了一个身份。
一张可靠、有迹可循、能混过去的通行证。她可以是它的朋友、伙伴、亲戚总之，一切能用得上且令人信服的关系，都可以成为她的筹码。
黛利娜轻轻颤了颤睫毛，安静下来，漂亮面庞在月光下格外苍白。
她需要一个同伴，一个强大、听话、可以随时摆脱的同伴。最起码，在她走上休丹尼号的甲板前，她必须留着一口气。
【】
它还维持着刚才低头观察她的动作，视线凝在她脸上没有立即做出回应，这让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再次压低声音，语速飞快，骑士护卫队来得可比你想象中快，贵族老爷们从不缺人手
而且她停顿了下，指了指半兽人的脚底，声音放得轻缓，像是故意要它听清楚：你又能走多久？我可以替你简单包扎一下，等我们离开这儿，船上会有随行医师帮你治疗。
黛利娜说完抬起眼，目光忍不住移向它异样的发色和瞳孔。
她在心里纠结该怎么掩盖这显眼的特征，直到它突然俯下身，双腿盘曲着卧倒在地，上身似蛇迹蜿蜒而下，那张僵白的脸瞬间贴向她。
它安静地盯着黛利娜，钴蓝虹膜在眼球转动下折射出奇异色彩，明灭不定。
一种怪异感觉从她心中升起，就在她要移开眼躲避它的视线时，半兽人猩红唇瓣缓缓张开，无声做出口型。
*
休丹尼号。
这是艘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庞大的三桅帆船，船上用铰链连接着一道踏板停在码头，谢天谢地，它还没开始起锚。
黛利娜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刚刚经历士兵盘问时，她差点以为他们都要被扣下了对方神色怀疑，问了她许多问题，甚至让身后的半兽人撤下斗篷。
好在最后还是顺利通过，当然，这多亏她及时送上足够的银币。
现在，她该考虑的是怎么赚钱。她还没获得教区引荐，况且为了规避尤瑞尔，她暂时还不想在一个新的修道院继续工作。
好消息是，她的积蓄还足够她撑一段时间，只要这阵风头过去，她依旧可以联系罗斯修女前往萨匹安大学。
她低头想着要去那儿落脚，帕克劳顿的确偏僻，但气候寒冷人烟稀少，那儿的人好像不太爱说话
嘿！黛利娜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望向四周，没有人，随后循着声音抬头。
安娜正靠在阀门旁冲她挥手，她脱下圆猎帽以便让她看得更清，在望见那头熟悉的火红长发后，黛利娜忍不住露出笑回应她。
她是个漂亮高挑的女人，因此当黛利娜成功登上甲板，看着她熟悉的绑腿长靴以及皮质马甲龙皮手套时，她还是有些费解。
所以这是真的龙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