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雁离开的这段时日里,魏宫几乎翻了天。魏帝卧床不起,朝堂上王丞只手遮天,内宫被染夫人所接管。
妘雁回魏都第二日便立刻来宫里觐见。她先问了袁公公:皇兄怎么会突然病重了?
这,老奴也不好说。听医官们说,是忧思过重,连日少食失眠,身子骨支撑不住。人精儿袁公公半躬着,眼也不眨地将话回了。
两人走至华元殿前,还未踏入门就撞上了盛装打扮的染夫人。张医官不知使了什么药,让她肚子像真正的孕妇那般鼓了起来。染夫人得意洋洋地抚着肚皮,对着妘雁冷哼了一声,说:哟,五公主刚回都城就巴巴地往宫里跑,怕不是也想得个龙种。
妘雁眉头一皱,皇兄与她的事虽说宫中不少人都知情,彼此心照不宣就罢了,却不会挂在嘴上说。终归是魏宫丑闻,要是传扬到他国去,整个魏国都会沦为笑柄。
哼染夫人嗤之以鼻,率先走进了殿内。自从知道了内情后,她就对这个嫁过狄王还勾引亲兄长的淫荡公主感到无比恶心。她可是能为大魏诞下麟儿的万金娇躯,怎能走在荡妇后头。
魏帝靠在榻上喝药,见妹妹来了顿时喜上眉梢,握着她的手说:可算回来了,寡人日思夜想,真怕临终之前见不着了。
皇兄胡说什么。妘雁替他正了正衣领,看他已经消瘦得只剩副空架子,心里五味杂陈。
被冷落在旁的染夫人看着他们亲昵地举止嫉妒得不行,赶紧上前:陛下,这是新进贡上来的蜜饯。
你来做什么?魏帝一看到她就头疼,不耐烦地挥挥手,下去下去。
陛下,就算你不见妾,也不能不看看妾肚子里的孩儿呀染夫人委屈地说。
魏帝皱眉道:还在你肚子里寡人要怎么看?去好好养胎,别又耍什么花样。他说完,转头又与妘雁说起体己话来。
染夫人气得要命,又无可奈何,只好出了华元殿。回寝殿的路上越想越憋屈,心里暗暗呸了一声:没眼光的死男人,怨不得外祖心狠手辣要取你性命!
她扭头问王丞安插在宫中的婢女:都安排好了么?
婢女为难地说:人都安排好了,可听说五公主身边一直跟着个武艺高强的护卫
呸,老本宫今日就要她好看。护卫怎么了,多使些银钱下去让他滚!染夫人激动得差点爆粗。三公主淫荡,这五公主有过之无不及,之前还为路边不守妇道的外女抱不平。正巧外祖父也头疼这个五公主回来分权,他们里应外合早就有所谋划,就等着她回来。
可是那人似乎不重财,也不要名分,自愿跟着公主的。
染夫人眉眼拧成了一团,接着笑了:我知道了,又是个被荡妇所惑的男人。她转念想了一计,前些日子赵丞有样学样送进宫一位美人碍她的眼,不如借此一并除去。她在婢女耳朵嘀嘀咕咕了几句,打发她办事去了。
宫门口,云澹站在马车边上发呆。他人作陪公主的一幕幕从他脑海中掠过,他不觉间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公主被新欢缠住后就再也没召幸过他,明明每日都守在她身边,可他却觉得离她十分遥远,似乎隔了无数山海。
不远处传来摩擦声,云澹回过神,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小太监拖着大麻袋走过,麻袋的破口处露出一截碧纱,与妘雁今日所着的纱衫一致。其中一个小太监还抬起手擦汗,只见他手中握着眼熟的珠簪。
云澹有些疑惑,避开门口的侍卫,设法从角落偷偷翻进了宫,跟着那两个小太监,看他们进了一间僻静屋子又空手出来了。
他见四下无人,便进去看,屋里头光线很暗,隐约看见榻上有个半裸女子。只一眼他便确定并非他的公主,正想走时忽然感觉手脚发软,他当下反应过来屋里有迷香,但似乎已经晚了
妘雁出了华元殿,心情沉重地出了宫门,坐上车回府。皇兄想提拔卞将军等中立官员,又打算推行新政,然而操之过急,结果还没施行就先树下敌,本就虚弱的身子也莫名垮了。
若她猜得没错,王丞恐怕打算抛弃不听话的皇兄,将染夫人腹中胎儿作为傀儡幼帝。要揭发染夫人怀孕是子虚乌有之事,从而拔掉这根后宫的刺,破灭王丞一伙的希望倒是易事。只是如此一来,张医官全家便人头不保。他好歹也是赌命帮自己办事的人,事还未半就拆桥,以后还有什么人会助自己呢?
妘雁叹了口气,忽然觉得马车比往日颠簸许多。她撩开车帘一看,发现竟然已经驶出了郊外,在小路上飞驰。本应跟在车侧和前后的骑卫也不见踪影。
她心里咯噔一声,喊了一声:云澹!
无人回应她。
云澹!她加大了声音,还是无人应声。
马车在大树前停下了,两侧都是一望无垠的菜田。农人们大约分散在地里做活,一眼望去看不见人影。
车夫打开了车门,将她拽下了马车,嘿嘿笑着说:公主,别怨小的,小的也是收钱办事。
树后也走出来了几个人,看样子都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