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理讯息像是在拼一大张被打散的单色拼图。总会觉得某些部分相互关联,却又难有十足的把握。
秦杏凭借着琼的肌肉记忆收拾好了一张临时床铺,只解掉了发带,就精疲力尽地和衣躺了下来。
油灯飘忽着微弱的火苗,晕开的那圈光亮像是给黑暗草草勾勒了一圈轮廓。秦杏望着帐篷的顶部,让自己的思绪游荡在那片厚重的阴影里。
对于这次选拔,老林和秦杏曾有许多猜测,其中自然也不乏天马行空的想法。但却到底没想到会是这样酷似睡前故事的形式,推开一扇门,来到一个未知的世界,成为一个未知的人。
就像是突然间被推进一部从未看过的剧,中途替演一个完全不了解的角色。只能一边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演下去,一边拼命张望着四周的情形,努力对自己的表演加以改进。秦杏颇有自嘲意味地笑了笑,作为琼的替演,她显然并不太走运。琼不仅没有给她留下剧本,也没有给她留下一点可供追寻的记忆,她好像只给她留下了这具身体。
她抬起一只胳膊,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琼白如羊脂的皮肤让秦杏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如果不是这具身体做起杂务时的肌肉记忆太过自然,秦杏很难相信这样的白是出自琼这样的侍女。不同于秦杏过去因难见天日而形成的苍白,琼的白更像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带来的肤色。但是秦杏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要如何与养尊处优挂上钩。
油灯里的灯油即将殆尽,仅存的光亮仿佛一只垂死的蝶,竭力地扑朔着翅膀,仍在尝试驱散身旁的阴影。尽管没有做很多事,秦杏却还是困倦,她也便不再继续梳理那些杂乱无章的信息,任由那些莫名熟悉的姓名在自己脑海里打转。她熄掉了那盏油灯,下意识地蜷起身子,以令自己更有安全感的姿势入睡。
天将将亮起来,琼的生物钟就唤醒了睡得不太安稳的秦杏。
山谷里的昼夜温差大,清晨时分便格外寒冷些。秦杏揉了揉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只觉得呼吸都杂着淡淡的白。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好,但也算是休整了一番。
她这时才有精力去检查身上携带的东西。在走过那片雾气时,秦杏完全没有感觉被取走什么,所以这一检查之下,她着实吃了一惊。几乎所有她携带的东西都被扣留了,不仅那套探索防护服不见踪影,连她藏在靴子里的短匕也被收走。秦杏反反复复清点下来,发现目前身上只有五支金色营养剂和一条绿丝带。
秦杏挑起那条绿丝带,这并不是她平日里戴着的那条,而是那日那位不知名的女士送给她的那条。在她正仔细端详那条丝带,琢磨着它能派上什么用场时,她帐篷的帘子突然被人一把撩开。
琼!
并不宽敞的帐篷里立时盈满了熏香的味道。但这种熏香的味道与昨晚的大相径庭,显然清新自然许多,更像是某种熟透了的水果的味道。
秦杏还没来得及收起手里的那条丝带,那不请自来的人便嬉笑着一把抱住了她。
你太过分了,琼,醒了也不来找我!
这样亲昵的嗔怪和肢体接触教秦杏很不能适应,但好在琼的身体似乎对此习以为常,没有教她露出什么破绽。
殿下,您用过早餐了吗?
玛蒂尔妲眨了眨眼,她今日的头发没有披散,梳拢成了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与夜同色的发间缀着石榴红色的宝石。
如果你邀请我一起用早餐的话,那么还没有。
她话音刚落,便瞧见秦杏手中的绿丝带,毫不客气地近乎于夺地拿过来。
这是什么带子?真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料子。
玛蒂尔妲饶有兴致地撕扯起那条丝带,她用了很大的力道,却没能奈何它分毫,甚至没有让它有一丝褶皱。秦杏微笑着提醒她:
殿下,不是说要和我一起用早餐吗?
哦,是,我想和你一起用早餐。
她露出如梦初醒般的笑容,又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对那丝带的热情,松开手指,任由它掉落在地上。
我去吩咐他们布置早餐,琼,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玛蒂尔妲笑得更灿烂了些:你一定会喜欢的,我要留到早餐的时候讲。
她一说完这句话便大步走出了帐篷。秦杏弯下腰捡起那条绿丝带,它仍然是最初的模样。
琼!
玛蒂尔妲又催促道。
秦杏收好那条绿丝带,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殿下,我这就来。
我可没有夸张,他真的一个晚上都在发抖。
鲜红色的莓果叉在玛蒂尔妲的银叉上,她蘸了一点鲜奶油,做出一个极度恐惧的表情。
他说:殿下,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偷您的耳坠。您可以搜我的身,我真的没有偷。
玛蒂尔妲吃掉那颗莓果,她用银叉很用力地划了划盘子,发出很刺耳的响声,她跟着笑起来。
就是那副蛋白石耳坠,他当然没有拿。哦天,他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