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爱情,瓦埃勒一族的定义恐怕和人类有所不同。
在那些口口相传的诗篇或是绢帛上以鲜艳颜料誊写的传奇里,无数的瓦埃勒为爱而死,并以此为荣。甚至在成不衍的身边他的父亲,就是最好的践行者。他被拔光了满口牙齿、切耳断尾后仍然日日弹琴向他母亲示爱。
瓦埃勒的概念里,爱情不会枯萎不会褪色,爱情是永恒,胜过权利、甚至是生命。
成不衍曾认为那不值得。在见识了他父亲和母亲惊心动魄的爱恋后,忍受过身为这禁忌爱恋结晶的痛苦,他曾对爱情,乃至是感情充满了怀疑,那怀疑愈演愈烈,成为过极度的厌恶。
当他父亲冒着生命危险来到他母亲窗下,弹起那唯一能安慰他精神濒临崩溃的母亲的曲子时,彼时年幼的成不衍不只一次地朝他狠狠丢过石头。他歇斯底里地痛恨这种愚蠢,他父亲的头被他砸得鲜血淋漓,那琴声却未曾断绝。
成不衍那时想,没有比陷入恋爱更加愚蠢的事。
然而不幸的是,那些掷向他父亲的石头,确乎砸伤了父亲的额角,却不能够摧毁流着一半瓦埃勒的血的他的命运。
他清晰地意识到,他正愈发不可控地堕入那愚蠢的深渊。
他用目光描摹她柔和的眉眼,她尚在酣睡中,脸庞犹带着浅淡的欢爱后的潮红。
那乌发近在咫尺,他嗅着甜蜜的杏子的气象,不敢惊动她,只敢悄悄地做贼似地轻吻秦杏的发尖。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里,她晕着一层旖旎的浅金色的光。他觉得她无一处不是美的,无一处不是令他窒息的,他几乎被不可理喻的渴望全然扼住,满心里只想着为她倾倒,同她立誓。
仅存的理智努力与瓦埃勒血统抗争,试图把成不衍从这堪称疯狂的迷恋中解救。
爱上一个只见过寥寥数面的人,那是他引以为耻的瓦埃勒父亲,不是他。
不是他!不是他!
或许是成不衍的内心抗争被秦杏听闻,她就在这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睁开了眼。
秦杏大抵是不太习惯被人这样密切地注视,一只手遮住眼睛,声音还带着尚未睡醒的微哑:
你醒得好早。今早有轮班吗?
今晚才有轮班。你饿了吗?我去做早餐?
成不衍注视着她,时刻留意着她的反应。
秦杏打了个哈欠,没有急着回答他,撤下刚才遮住眼睛的手,先去看光脑刚收到的讯息。
不用了,老林叫我早点去找他。
她看完那条讯息,微笑着拒绝他:
下次吧,老林看起来是有急事。
老林他
成不衍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秦杏打断,她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卷绕着他略带鬈曲的黑发,语气也显得很寻常:
我喜欢体贴的人,成,我也只愿意和体贴的人维持长期关系。
未出口的那半句话立刻被他不假思索地咽回肚子里,成不衍知道,这已经算得上是个隐晦的警告。
好,下次,我等你通讯,杏。
她在他的脸颊上留下蜻蜓点水式的一吻,又对他轻轻笑了笑,才起身去洗漱更衣。
他瞧着她走进那间浴室。
这应当不是一场十足完美的美梦。
我还以为一觉醒来,你就能处理掉脏东西。
坐在岛台边的安吉一见秦杏从卧室里走出来,就开始了她的抱怨。她正在喝一杯热牛奶,朝秦杏点了点杯子:
来一杯吗?
秦杏摇了摇头,目光也并不落在那脏东西所在的角落,只是看着安吉:
我有点赶时间,老林找我。今天你去学院吗?
这个月都去不了了。这段时间总是很忙。
对于这个回答秦杏并不意外,她随即便补充道:如果你需要笔记可以找我,我每门课都有记。
安吉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如果你需要处理脏东西也可以找我。
她讲起这话来一板一眼,好像这件事和借笔记之间没有多大区别,橄榄绿的眼眸里也毫无波澜。秦杏微微怔了一怔,旋即笑着摇了摇头:
我会好好处理的,安吉。
杯子里剩下的一点热牛奶被安吉慢悠悠地一口喝掉,她习以为常似地随手把那只杯子丢进垃圾处理器。
欢迎你随时咨询我。
老林催促的讯息不知是第几次发到秦杏的光脑上,她才匆匆赶到了训练室。
为了尽可能地达到快速,秦杏没有搭乘悬浮代步车,而是选择一路从寝室冲过来。但这也导致她如今上气不接下气,狼狈地扶着门框喘息着。
老林皱着眉毛把她拉进训练室的内部,一把门牢牢阖上,就开始训斥她:
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到?还喘得这样厉害?
秦杏吃力地平复着呼吸,好容易才说出话来。
我看见讯息就来了,没想到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