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曼曼怀孕的过程实在是很艰辛,从三个月到六个月一直呕吐不止,沾不得半点腥味。孕晚期倒是不吐了,就是腰疼腿酸,水肿得厉害,明明体重控制得还行,看起来却像胖了三十斤。
裴源鞍前马后地伺候她,看她一会腿麻,一会没有食欲,来回地折腾,疲惫之余,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好在产检结果显示她各方面情况都算良好,出现的不适症状是怀孕的正常情况。
怀孕太辛苦了,张曼曼抚摸圆滚滚的肚皮,往里按了按,不知道是不是摸到宝宝的脚,硬硬的,我现在在工作室都坐不住。
她多坐一会便要腰酸,时不时得站起来周围走走,员工们还以为她是心血来潮要巡查工作情况,都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摸鱼。
张曼曼不想给他们那么大压力,设计不同于其他工作,需要一个舒适放松的工作环境。没办法,她唯有减少四处走的次数,以至于每每下班回家,都要侧躺在床上噙着眼泪让裴源给她揉腰。
裴源轻车熟路地给她按摩,力道适中,很好地缓解她身体的疲劳。她眯着眼睛哼了两声,继续道,再熬两个多月,就能和这种生活说拜拜了。
他用心地按着她最酸痛的那一点,说,曼曼,你早点休产假吧。
张曼曼作为老板,其实想什么时候休就能什么时候休,但目前来说,她依旧是工作室运转的核心,不能随便休息。
不行,我要工作。
裴源瞥她,她没拉好衣服,裸露出来的肚子尖尖的,里边的宝宝在动,时而会有轻微凸起,你可以在家里办公。
还是不太一样,张曼曼一犟起来,就有千万种道理可讲,反正你天天送我上下班,午餐也有保姆阿姨负责,不会有问题的。
裴源不想在这节骨眼为琐事吵架,没吭声,默认了她的坚持,只是嘱咐她的注意事项变得越来越多,张曼曼每天跟背学生守则一样背注意事项。
然而任她怎么背,意外依旧发生了。怀孕八个月时,某天工作室所在的大楼停电,她有急事回工作室,思来想去,想着不过是爬两层楼,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便勇猛地去爬楼梯了。
结果是她累得够呛,气喘吁吁。爬上三楼时,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挣扎着去到工作室时,腹部剧痛,一股热流涌出,痛得她扶着墙大喘气,当场被热心同事送去医院。
裴源接到张曼曼母亲的电话时,还在开会,听闻这一消息,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管三七二十一夺门而出,看呆了一众下属。
他匆匆赶去医院,守在产房外呆呆坐上好一会,熬得双眼通红,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护士出来告知情况,他腿一软,差点站不起来。
以为是什么噩耗。
幸亏,不是噩耗是喜讯,张曼曼没什么事。她身体素质不错,孕期体重控制得好,从发动到生下孩子,也就费了两三小时的功夫。
裴源松了口气,却仍然茫然,缓上许久,连孩子都忘了看,如行尸走肉一般愣愣去了张曼曼的病房,守在她身边等她醒来。
张曼曼醒来时,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形容憔悴的裴源,他紧紧攥着她的手,生怕她跑了一般。她安抚性地用拇指摩挲他的手背,她的意识不那么清醒,但也能由他的表情猜出点什么,阿源,让你担心了。
裴源摇摇头,又点点头,随后低头亲吻她的手腕,你好好的就行。
这话说得生硬,她感觉手腕上似有一团温热降落,诧异地探索他面上的表情。
他却掩饰得很好,丢下一句我去看女儿,转身离开。他刻意寻她视线的死角,没留给她半分窥探他神情的机会。
张曼曼望着他的背影,活动了下手腕,湿润感由手腕蜿蜒而下,她抬手,见到的是晶莹剔透的水光。
他哭了吗?
几年后,张靖斐六岁生日那天,张曼曼说起生孩子的事,裴源才告诉她,那天他确实哭了,生怕一转眼便会失去她,还说早知她那么冒失,当初就不应该要孩子。
张曼曼听着前半句还挺触动听到后半句便不服气了,母性大发,哪里能不要她的女儿呢?
二人就这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一个小女孩悄然来到她们的卧室,蹬上床盘腿而坐,目光沉静,面无表情地听着母亲和父亲的对话,并适时地发问,爸爸在说我吗?
童声插入对话中,张曼曼和裴源皆是一惊,这娃怎么修炼出无声无息的脚步了?
裴源抱女儿跟捞鱼似的,三两下抱到他和张曼曼之间,点点女儿的鼻尖,温和地问道,斐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张曼曼暗想,他就是口是心非,刚才口口声声说时光倒流不要孩子,跟她据理力争,到头来宠孩子宠得最厉害的就是他。
许是因为他童年过得不快乐,出于补偿心理,特别宠孩子。要张曼曼说,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管女儿要什么,他都能变出来,比哆啦A梦还灵。
张靖斐素来波澜不惊,眨眨和母亲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