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发出两声不多不少的掌声。
萨罗先是对他颔首,回头看着想蹭他的马脸,瞳眸不再掩饰地沉下,用在场无人听见的声音低喃,「比起我的黑娒,你真是差太多了。」他不再看质素低劣的白马,交还缰绳转身走开。
白马还沉醉在刚才的奔驰快感中,不明所以地委屈「嘶」了声,得不到回应只好忿忿地蹭马夫的脸,马夫颇为感同身受地连忙安抚。
「专而Jing湛的马术,能欣赏到是我的荣幸。」文森大方评价。
这点程度对萨罗来说不比热身,他眼神冷清地看着兴趣广泛而欠缺坚持的中年人,最后总结为一事无成的可怜人。
「您喜欢就好。」萨罗忍住苛刻的心思。
萨罗再次在文森府上作客到黄昏才告辞离去,借钱的事在高昂的利息代价下,渐见轮廓。
最终,萨罗成功获得文森先生的帮助,在牧月完结之前买下整个玫瑰园。
马夫神情恍惚地走进主人无中生有地变出来般的老旧别墅,不敢相信萨罗前一个月住的还只是破烂小房,赚钱是这麽容易的事吗?
向来只有劳动和忍受榨压的脑袋困惑不已。
虽然不敬,但马夫走进别墅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用挖地三尺的气势检视每一个角落,然后用锥子小心地把能变卖的部分撬出来。
蔷薇、工人、食粮……马夫从未如此迫切地体会缺钱的焦虑。
别墅里值钱的东西全被准备搬家的卖主带走了,连只银叉都没有留下,但花纹Jing美的墙纸,寝室墙壁上的琉璃珠,和窗缘的铁质凋饰……总有留下一些难以带走的部分。
马夫使本已装潢不齐的别墅雪上加霜,变卖得了七十多个便士,萨罗命他去采购两大袋蔷薇种子,便士眨眼又花光了。
钱财总之是怎麽样都不够。
从山坡到镇上来回两转,为了节钱不敢坐马车的马夫当了一天苦力,满头大汗地抬眼望天才发现天色已暗,让马夫看不透他整天在干什麽的萨罗这才走出空旷的别墅。
现在虽是春末,但冉凯城的早晚温差大,马夫发现赶忙拿起衣架上的围巾追上去,见萨罗无意动手接过,马夫只好屏息递主人轻轻围上。
萨罗揶揄他,「你学会服侍主人的礼仪了?」
马夫生怕被萨罗听见狂炸的心跳声,笨拙地呐呐道,「我、我还在学……」
清凉的晚风席卷着繁密的星河,融融地汇聚在萨罗深蓝如夜的眼里,他把视线落在远方摇曳靠近的马车灯火,假装没有察觉马夫炽盛的灼热目光。
马夫凝望萨罗尖削的侧脸,一时失神,又后知后觉地掩遮自己的失礼。
洞悉全程的萨罗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名宽容的主人。
马车停在别墅前面,走下来的管事命令工人把粮食搬进别墅的仓库,转头哈腰奉上蜜蜡盖章的信件,「这是大卫先生给您的回信,他说上面交代了正在面对的经营困难和未来三个月的准备。」
萨罗接过信件,敛眉吩咐道,「哈特鲁的来信有些慢了,让雷格瑟机警一点盯紧他。」
管事沉默一秒,直起腰沉声说,「萨罗大人,尽管我不想这样说,但我是向大卫先生尽忠的仆人,我必须提醒您,现在大卫先生是您重要而尊贵的合伙人,而不是您的从属,请您谨记这点。」
马夫站在萨罗身边,眉头拧紧,但没有发声,庞大的身躯像被钉子固定地上。
萨罗神色不变,眼底带淡淡的倨傲,下眉微昂,「将我的话完整带到,态度随你演绎,还有问题吗?」
管事的表情像被刺到,但没有开腔反驳,将雷格瑟·大卫先生命令送到的谷子全数放下,便一刻不停地策马离开了。
而拖着空荡荡的木轮车的人马刚走不久,另一批授命于文森先生的使者便来到了。缴付了高昂的利息,Jing明老练的萨罗自然也得捞回些好处:十五名奴隶。他们的卖身契仍然保存在文森的管家手里,归还期与还钱的日子定在同一天。
萨罗先让带着枷锁的奴隶待在没有种子的花田边,环抱双肩地跟马夫秋后算帐,「你是嘴巴哑了,还是眼神瞎了呢?这什麽让你看见主人受辱而无动于衷?」
马夫对萨罗骤然转变的严厉气息感到畏惧,「我是因为……」
「因为你认为自己没有资格插嘴主人与陌生来客的对话吗?」萨罗戳破马夫的虚心,「若是以前,维护主人名声的责任确实轮不到你,但此时此刻,我的身边只有你。」
马夫猛然抬头盯着萨罗,眼中惊大于喜,踌躇怯弱的情绪几乎溢出眼框。
萨罗生气之馀有点无奈,「快两个月了,我以为不够聪明的你总能领悟出自己的位置,看来是我期待太高了。」
听出萨罗的语气不像最初那麽冰冷刺人,马夫这才敢流露一点儿小小的委屈。
「在刚才的情况,你不认为哪怕事后有可能面对责备,也应该让态度轻蔑的无礼者知道,你的主人,并不是一蹶不振,在孤身作战吗?」萨罗字字铿锵地责备马夫,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