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陆紫所言,城里已风声四起。
京城,官贵家府围墙内越见不得人的丑闻越藏不住,酒楼食客最喜这般下酒料,何况刻意肆传——
——陈王最宠的侧后将敌国太子藏于相府的秘闻,随着秋风秋雨,传遍京城每个角落,如同之前受封大典陈王那一众俊美后宫被热议般,大街小巷、沸沸扬扬。
之前沈侧后有多风光、专宠,陈王有多风流无俩、受人钦羡,此时风言碎语就有多不堪。
且不说迅疾打下小林、吞下大林边关十城风光回京,百姓自发上街夹道相迎,就是出身将相门庭,年少风流,入朝从仕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封将拜相,陈子佩从来就倍受京城乃至四海百姓拥戴;
她,从来没这般狼狈过。
都在非议她治家不严,一家都治不好,何以治蕃?
大景朝百姓最厌烦大林那帮人过来策反、搞事,好嘛,你最宠的侧后干脆把敌国太子藏你府里了,你被个男尊男子灌了迷汤,风流玩情终被情所误;对得起当初因你诈死恸哭的百姓?对得起夹道迎你入京的百姓?
有好事者纠集在相府门前摆花圈,干脆真死吧。别丢我们大景朝女人的脸了!
她们不满意那个甚沈淳只是受了她们见不着的相府家法,她们要看他被游街示众、被处死、尸首吊在城头上;
她们还要看他是不是长了根大头巨屌?能迷倒风流陈相如斯?
还要把那个小太子也交出来!
“交出敌国沈淳!交出敌国太子!窝藏同罪!”她们聚结在相府前高喊!
武力、兵卒用来对敌,并非对付百姓,陈王下令,府卫不得还手、还嘴。
倒是夏晓,纠结一帮九流三教在门口与人对骂:北蕃若非陈王大军镇着,你们有好日子过?陈相如今是卖国了?陈相的大军把守着大景朝北大门!新老相府年年开门施粥施米建学堂、骂的人有来领过米没?
同僚就算真关心陈王的,也不在这时分过相府惹一身臊。自她回京后门庭若市的相府系马棚,此时冷落寂寥。
她靠民心立命,也毁于民心倾覆,从前人们有多敬慕她,这时就越恨不得将最恶毒的话语脏水泼向她,以抹洗去自己从前的眼瞎史。陈相陈王跌下了神坛。跌得极惨而痛。
就连那些送菜送蛋的也不送了,好在陆紫家卫半夜一车车鸡菜鱼往相府里送,要不陈王也得吃那加了一碗半水同炒的蛋。
盛亲王既兴灾乐祸,又怕事态失控,她并不想真的毁了陈映。
城中讥嘲声四起,此时的大林欢乐极,从民间到皇宫:
他们夸张肆传那个诈死弑了林雄大将军的陈相被子民送了花圈、诅咒真死去吧,用弓箭穿着讥讽的画卷,射过北蕃边关,让守关军将同赏她们的蕃王在京城的狼狈。无异于打了一场非沙场上的胜仗。
大林皇宫灯火辉煌,庆祝宠冠六宫的石贵妃龙凤双胞儿女周岁生辰。
大书房纸窗上映出陈王独坐的影子,通宵达旦。
她从不曾这般,不去哪个院子为欢,不召任何夫侍,彻夜枯坐。
夫侍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谁也帮不上忙。
人们凭甚骂陈王,陈王从来体面、尊贵,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她听到原先那么欢喜她的百姓那些言语肯定痛心坏了。
他们更恨沈淳了,也迁怒楚如,暗暗把沈淳和楚如的小厮都轰跑。
“早与你说过,他是大林左相、太子师,防着点,留余地,才坏不了心情兴致。”陆紫感叹。
陈映不语。
“林中不生足三个娃,我不会信他,不关他值不值得信的问题,我不想坏心情,不想膈应。”
陈映此刻确实膈应。
想起除夕那晚,她从琅欢宫出来至沈园与沈淳池边为欢至天明(见54章);
想起受封大典前一晚,她特地拿喜袍给沈淳,唱【一梳梳到尾……】、受封大典上,和他双双领赏一对对鸳鸯玉簪、汉马……(见59、60章)
如此多专宠,想起来、更膈应。
当然,伴着膈应,还有脑中一幕幕挥不去的影像,和丝丝缕缕悠润的萧韵。
从前所有的恩爱,此刻,全成笑话,一如城中讥嘲她的笑声,随着渐冷的秋风呼打得脸疼,随之而来的还有北蕃的飞书,刘照说兵卒们气得要疯。
她没再去看沈淳,也没人敢告诉她沈淳的情状,沈淳这个人就像从陈王的天地里消失了。
小青说:楚美卿想请擅筋骨的太医、想要鹿茸、虎骨……
话没说完,让她的眼刀吓了回去,沈淳那身手挨顿杖刑还要虎骨?
小青壮着胆子嚅喏:大人,给请太医吧?
她垂眸,当没听着。
只有楚如每天艰难的划着轮椅,走两步喘着歇一会,下地牢里看沈淳,人已放下来,瘫在潮湿的墙角,不吃不喝,眼神呆滞……
“早知道,我便让你为我疗伤,如今也能带你远走高飞。”楚如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