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处可去。
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确认人已经走远后才像蛇一样把眼睛睁开。极快,无声,他睁着眼睛,但还是一动不动。
梦医生起身!他只爬起到一半,冲到加油站出口的黑色高级轿车突然车门一开——王梦被惯性砸回椅背,他看到一个等在路边的身影快速钻进车里!
他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刺进梦医生平坦的小腹!一用力,刀身顺肚皮向上挑开——他杀鱼一样!开膛破肚!他直接切开了梦医生的心脏!
“啊啊啊啊啊!啊——哈啊啊......哈......”
一个人很快抓开车门进来了,之所以说是“一个人”,是因为梦医生马上察觉到他不是王锴。
“真完美,不是吗?”金发男人眯起眼睛频频摇头,“他的心脏和大脑都是可以被完美修复的吗?”
梦医生还在自己的血泊里高叫,但那已经是一种极为淫乱的呻吟了。他胡乱喊着,被迫享受神经元素在脑内高强度分泌,这次的创口太大了,如果他不想“昏”过去必须允许它以“正常速度”愈合。副作用就是他被强行塞进快感海洋,任凭高涨的浪头把他打得晕头转向,久久无法平复......
但是回头看:最开始被刀刃剌开的小腹,它几乎已经完成了愈合!白而光滑的皮肤上只剩一道浅色红印。
“对。”眼罩男抓着刀,摸上那些完美无瑕的胸腹肌肤,他抹开流淌的血,转头同前座的男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个人在惨叫声中亮出自己白灿灿的牙齿,他有点兴奋地说:
细长的软钢筋将他的手筋脚筋全部扎
“终于找到你了,国立第四生化实验所,0447号实验品。”
那些在结构上与常人无异的生理组织,它们如同拥有自主生命一般,在极短的时间内争先恐后地自己盘结回一起,使骇人的巨型创口以一种超乎想象地方式快速粘连。
刺骨的剧痛,每一秒钟都被拉得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但仅仅几百年后,他的惨叫就变了味道。压在梦医生身上的男人盯住他胸腹长达三十公分以上的裂口,确认自己已经给他的脾脏、胃、肝脏、肺叶到心脏等重要器官都造成了致命创伤,一般人此时已经可以确认死亡了。
他记性不错,不然不可能在没有纸张或电子媒介的情况下清楚记得所有冗杂庞大的情报以及它们之间复杂的联系。他记得这个人:他和二十多年前他们唯一一次擦肩而过时几乎一模一样,有点黑的皮肤,一只藏在眼罩下的假眼......
王锴想去给他买点吃的,他把车开进自动加油站,轻轻靠停。为了不吵醒他他开关门的时候都非常小心,可他还是醒了。
从灰白的钢铁水泥,到荒芜的烂石郊,平直或盘旋的公路将它们串接起来。他很好奇,因为这些东西分开来看不能叫景色。但通过经纬图给它们一个一个打上标记点,无论是人工搓成的化工丸子还是大自然随意丢弃的石子,都会变成一颗颗大小不同但形状相似的珍珠。它们不规则地散落开来,很像在天朗气清的夜晚时,会出现在人类族群头顶的那片星空。
这时候王梦认出了他:他见过他,在一天前的迈特墨菲斯大厅里他戴着一副黄墨镜,在三个多月前的消防车里他穿着橘红色的救生服,但他还见过他,他的回忆里有他。
“而且不像‘我们’,他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是可以再生的——你也知道,‘我们’就只能接上——超过二十四小时就再也接不回去了。”
迈巴赫加速冲上高速公路,这个身影关上车门,把王梦按在顶级合成材料的仿真皮座上,一句话不说就撩起梦医生的上衣——
痛觉和快感在他身体完成自我修复的一刹那就已同时离开,可梦医生弓起背,在沙发座上往死里喘气——他刚从地狱里被拔出来,你不可能叫他快速平复。这种经历过成千上万次的滋味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血和汗混成雨,将他浇透,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不过如此,他还在那儿拼命地搜刮氧气!
热地凑去狭窄的风口。王锴把车窗给他摇下来,他就把头搭在上边,让夏末湿热的风一股股打到脸上。
他无视造物主的规则,破损不允许在他身上降生,死亡同理。
那是一个一头金发的外国男人,他坐上驾驶座自然地像坐上自己的车,他拿什么东西在方向盘锁上刷了一下,迈巴赫直接开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金发男人嘟囔一声,同眼罩表示抱歉,眼罩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铁钳一样把乱动的梦医生压制住,开始往他身上扎钢钉。
太阳还没下山,但它已经困了,倚着山峦要把自己偷偷倒下去。王锴看一下后座上的小人,黑天鹅绒一样的睫毛给月白的下眼睑打上根根分明的浅影,不知不觉间他又睡倒在后车座上。
金发男人开着车,在后视镜里看得啧啧称奇。他看到他的同伴刚把刀尖抽出皮肤,那下面的心脏就在一瞬间恢复正常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