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又一次在祁笙的注视下醒来白浔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甚至还能行动自如地把衣服穿上。
“所以,”白浔累成这样还没忘记正事,“你不会再反悔了对吧?”
“我从来也没说过要反悔。”
祁笙不抬头,低头整理缠绕在手上的红绳,从领口能看到过分苍白的皮肤下的红痕和淤青,明明他才是搞事的那个,但这一身消不下去的痕迹却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有那么一个瞬间,白浔以为自己看到了翻花绳织布的贤妻良母。
白浔搓搓眼睛:
“你什么意思?又要挖坑埋我?”
“我一开始就只需要五个人凑齐阵法,”吃饱喝足,哪怕是祁笙看起来也好说话了许多,“我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只要你让我凑不齐五个人,你们私下的计划就算完成不是吗?这和你提出的交易并不冲突。”
这回换作白浔愣住。
所以…他提出来的交易算是正好撞到了祁笙的点上?他白白献身隔这被潜规则了一波?
“你又没问我。”
祁笙见他清醒得差不多,扬起下巴:
“过来,推我去Cao场。”
白浔越听越觉得他的语气非常像大少爷吩咐小厮,但还是第一次听到祁笙这样的要求,所以小厮虽然非常不满,但还是听话地握住轮椅后的把手。
——非常新奇、也非常奇怪的感受。
直面祁笙,两人站在对立面,白浔只觉得祁笙比那勾魂的牛头马面还骇人,简直像是被捆在阎罗殿上被审问自己的罪行,身处地狱,冷汗战战。
但在背后推着他走,又是另一码事。
白浔还记得自己在鬼域里那种被压得密不透风的感觉,像是整个天的高度都被缩短了一半,加上又Yin森森的,能见度低,老觉得一不小心就会踩到谁的棺材板。
而这一次,祁笙在前,整个鬼域都在为他们让行。
黑雾自然散开,藏在暗处准备吃人的鬼都躲好藏好,像是墨团里不断注入清水,这里稀释了、明媚了,气温也缓缓回升。
祁笙坐姿很端正,披散在后的黑发间能看到瓷白的脖子,想到自己是怎么一边哭一边往上面蹭眼泪,白浔红着脸移开目光。
他行走鬼域里,这才想起来,自己死去的时候,原来是个夏天。
匍匐在猛虎背上,伥鬼觉得山林都小了。
但没温暖灿烂多久,刚踏入Cao场的那一瞬,一股从未有过的凛冽气息激得白浔瞬间打了个冷战。
他的睫毛眉毛上甚至都粘上了一层冰霜。
白浔被冻得直打哆嗦:
“这、这是哪啊,冻得耳朵都要掉了。”
祁笙看着虚空中的一点,缓缓开口:
“我的埋骨之地。”
这句话一出,气温又骤降了几度。
虽然说是Cao场,但这里已经没有半点草皮,就在他们的正前方,密密麻麻的黄符漂浮在空中,不断旋转组合,像是绕着绕着巢旋转的蜜蜂。
“看到了吗?”祁笙指着黄符阵,语气轻蔑又不屑:“一张符要一年的寿数,祁家三千弟子的命,都在那里,就为了镇我的一双腿。”
白浔费力地睁眼望去。
每张符咒与其他的符咒之前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作用力,它们聚而不乱,分而不散,隐隐还能看到移动中带起的雷光,共同聚拢成这一团直径绝对要超过两米的巨大球体。
里面的东西安安分分躺着,所以这些符似乎还没有被激发,只是简单地按照某种轨迹运行,但仅仅是这样,这一片的空气也极为稀薄,在这团东西的巨大压力面前,整个鬼域像是团脆弱的窗户纸,被揉捏在手心里,随时都要破碎。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白浔被震得你不要说不出话,那东西有某种特殊的吸引力,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随时都要脱离身体。
“因为你们输了,回头看看。”
来到这里,祁笙整个人都感觉都和之前完全不同,像是某种被释放出来的凶手,随时都要毁天灭地。
白浔闻言向后看,黑漆漆的雾散去,露出一个气喘吁吁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的吴封。
“卫斐的灵魂不在我的身体里!”白浔急忙解释,捏住祁笙的袖子,脖子青筋凸起:“我们赢了,吴封、吴封只带来了他自己!你凑不齐五个人了!”
“原本确实是这样,毕竟知道那个人居然愿意信任他……我也有些吃惊。”
祁笙并不阻止白浔,语气里却是高高在上的了然,像是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只属于胜利者的笑。
“如果他们两个人一起走也就罢了,但他贪生怕死,他舍不得,他怕魂飞魄散,所以自己灰溜溜跑回来,给我送回了最后一份养料。”
祁笙笑容越发扩大:“他补上了那个人的缺位,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只准备了五个人。”
心缓缓下沉,白浔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