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阴暗漆黑的寝殿内挂满了厚重的帷帐,一层叠着一层,将帐内裹得严严实实,似乎刻意要掩盖什么似的。
但纵是如此,还是隐隐有女孩的哭声透过帷帐传出。
帐后是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圆圆的两边发髻上各戴了一朵桃花,下系丝带和铃铛。
她穿着娇俏的藕粉色裙衫,外罩一层薄薄的白纱衣。
昏暗的殿内,竟能看见她的白纱衣隐隐折射出月光似的白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连城……呜呜……”
泪水顺着她白嫩如玉的脸颊嘀嗒掉在地上,越落越多,不要钱似的。
顺着她悲戚的视线,复古的雕花大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生的很是俊俏。
他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安详得如同只是睡着了。
但他的姐姐很清楚,连城再也不会醒来了。
床沿边,坐着一位面色凝重的绝美妇人。
约莫三十来岁,明黄色的凤袍,华丽的九凤钗,身份昭然若揭。
周皇后本就心烦意乱,见她一哭,不免生了厌烦之心,“谢盈欢!不许哭!再哭就滚去殿外跪着,莫要留在殿内!”
前些日子,太子谢连城染上风寒,本以为只是小病。
谁知,这小小风寒竟愈发严重起来。
周皇后闭门谢客,让宫中太医日夜守在连城病榻边医治,却也束手无策。
不过短短五日,谢连城便撒手人寰。
消息如今还未传开,若是陛下得知他的嫡子——太子谢连城病逝,恐怕会拥立宁贵妃之子。
宁贵妃与她积怨已久,若她的儿子登基,以后这宫中,再无她们娘俩立足之地……
七岁的谢盈欢捂着小嘴,不让自己发出哭声,但泪水还是渗出指缝。
周皇后虽然心乱如麻,但未失了分寸,轻轻阖上凤眸,唤道,“桂枝。”
一位年长的宫女小心地掀开帷帐,走上前,恭敬行礼,“奴婢在。”
“速速出宫,将‘那个人’接来。”
周皇后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她不能就这么认输,她不会输。
长安城内贫民窟,与其说热闹非凡,不如说是吵闹繁杂,男男女女的高声交谈亦或是呻吟喘息透过隔音不好的木板房,有时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
一户破旧的屋子里,粗鲁的骂声回荡在整个房子里。
“十四你这个没人要的杂种!今天老子不打死你!就对不起老子这么多年给你吃的饭!”
一个浑身酒气的中年大汉嘴里囔囔叫骂,中气十足,内容污秽的不堪入耳。
他的对面一个男孩无悲无喜地站着,任由他随便骂也没有一丝动作,似乎听不见一般。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与病逝在皇后身边的谢连城一模一样。
中年大汉骂到起劲时,随手就拿起桌上的酒坛子,朝着男孩掷了过去。
男孩眸光一动,但依旧没有闪开,任由酒坛子砸在他头上,发出一声闷响后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男孩的额上,缓缓流出一道血痕,流过半张脸,看上去很是恐怖骇人。
一股浓郁的酒香在空气中扩散,中年大汉才好像回过神似的,更加肆无忌惮地耍起酒疯。
“啊!十四!你毁了老子的酒!”
他扑上去,面目狰狞地对着男孩拳打脚踢,下手没有一点留情。
正当他打的起劲的时候,破屋的木门被一脚踹开,桂枝姑姑见屋内此景,皱眉,对身后几名暗卫使了个眼色。
中年大汉刚想看门外是谁,却已瞪大双目,猝然倒下,刹那间没了声息。
地上迅速摊开一片血迹,中年大汉脖颈上的一道深深刀痕尤为明显。
暗卫冷漠地收起带血的刀。
男孩木然地看着大汉倒下的身躯,歪了歪头,蹲下小小的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
显然,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男孩微微一愣,但只是一瞬间。
确认中年大汉确实死后,他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慢慢站起,轻声呢喃,“爹,终于还是你先死了。”
如此淡然的态度,仿佛眼里只有父亲死去的事实,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死因。
桂枝姑姑领着几名暗卫单膝跪下,高声道,“小主子,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接您回宫!”
男孩淡淡看她,目光带着疑惑,“皇后?”
他呆呆地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中年大汉,瞳孔骤然缩紧
“小主子,请吧。”桂枝微笑着站起身,没有给男孩拒绝的余地,半强迫地将他送上了一辆不显眼的马车。
马车无声地行驶在街道上,天刚蒙蒙亮,路上还没有什么行人。
冬日的风略显萧瑟,男孩紧了紧身上满是补丁的破旧衣衫,觉着今日的天空很是灰暗。
但总的来说,他还是高兴的,他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