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刚回到座位上,就听得远处惊起层层凶骇的浑厚号角声。
——以及一道凄惨的虎啸。
她不假思索就夺门而出,路达亦紧随着谨慎变作兽身越去前头做侦查。
远远的,两人就听见前方传来的激烈争执声,她同路达对视一眼,悄悄移步至石后。
“你做什么!生怕那头杀神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吗?!”妫安吓得魂都要飞了,连要在朝廷前维持人设的叮咛都忘得一干二净。
少女百无聊赖抠抠耳朵,“您也不瞧瞧,这是能瞒住的规模吗,我吹个响振振精神怎么了,那么多小猫咪一宿没睡呢。”
“你...你!”妫安气炸了,“这些就算了,你抢我肉怎么回事!”
少女一弹指甲盖,“这不是没吃早饭没有力量吗,确实还挺香,不错。”
“啊啊!”妫安崩溃抓狂,“锈斑官怎么会是你这种人,土匪!强盗!还不讲卫生!”
“管太宽,能干活就行了。”少女无谓耸肩,转身时似在对空气说话,“虽然很想和你们进行友好的交流,但是时间不等人,我只能速战速决了。”
她瞳孔一瞬间收缩,声旁的妫安甚至都抓不住打断她的时间,空气与风凝聚成她的最佳助力,只是一呼吸她就已经闪现在石后,那紧绷的双掌携带着凌厉的气势直朝路达袭来。
路达当机立断高跳,兽身堪堪躲避她的掌扼,落地时有些狼狈。
少女扑了个空也不恼,反而好整以暇地扣了扣耳后,“分明听到了两道动静呢,另一个躲猫猫到了哪里去呢。”
她视线一转,笑嘻嘻,“在树后面吗?还是说在石头后面,哎呀...”
她戏耍式躲避着路达的攻击,嘴里依旧喋喋不休,“再不自己出来的话,我就要失手把他杀了。”
她分明知道薄荷躲藏的地方,却依旧要去戏弄她的精神,妫安沉下脸,厉声呵斥她,“祸从口出!我来应付他。”
他虎身抵住路达,以蛮力牵制住他,锈斑碍于体型的先天限制发不出猛攻,一旦失了先手优势迎来正攻局面就只能打迂回,她善使精神战,但妫安不能让她这么做。
说了一声“对不住”,妫安将路达狠狠反制在地。
微凉的手指自后抚在薄荷脖颈,海水的氤氲雾气将她的眼眸盖去。
“好孩子,睡一会吧。”少女轻柔将薄荷托起,舔去嘴角残留的肉腥气,“被怨恨也是暗人工作的一部分呢。”
路达唾弃妫安,“她一辈子都不会爱你的。”
妫安看路达咬牙切齿,但言语中隐隐透出的那一抹仿佛认定自己胜者的泰然自若,叫他心中涌起一股深沉的恶流,叫他遏制不住嘴角扬起的卑劣,如同一条心胸狭隘的毒蛇,“她会的,因为我怀孕了。”
路达一瞬瞪大眼。
锈斑官见妫安暴起将路达打晕,吹了个口哨,“真不错。”
她让出位置给妫安,指节嗒嗒敲在手臂,“但是先斩后奏和撒谎要记得找个把柄呢。”
妫安一顿,抱着薄荷大步离开,“这不会成为一个谎言。”
锈斑官挑了挑眉,她掐算着时间,大抵三分钟后妫安心虚折返,“咳、还是把他...一起带走吧。”
天冶接到通报时正手持一副女式半面仔细把玩,那是副最基础不过的半截,采用的游丝阴刻绝技法不会抢眼更不会廉价,适宜各个场合,也确实属于国贡级,不知原本是要进贡到栈外哪个番皇族,现下被他截了过来。
“不错。”天冶将它放回匣中盖好,“今年就这样。”
任金楼的人感恩戴德,天冶也俱默不作声,他兀自独坐许久,最终是立下决心,将了另一方小盒贴身保管。
他仰倒在榻,如今万事具备,只差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他会举办至今为止最宏大的飨宴,而后带着他认定的王后郑重出席。
当她带上面具,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当她摘下面具,她就可以去当她天地的女儿,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她如何看待他...
天冶不自觉攥紧扶手。
侍从突然跪见,天冶散漫撇去目光。
“战船啊...”他无所谓勾唇,“那个王子哥总算是怕了,知道早走早惜命。”
他一点也不怀疑那是冲着他来的,船有船的局限性,何况这种小规模,即便有楼船又如何,弓箭一射,他没死,这个镇的人先死一半。
——另外一半是他杀的。
不过既然是官家的东西,他肯定是要去瞅上一瞅的,正好顺路再去一趟那女人家。
天冶一跃变作花豹,疾速往河岸潜伏而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薄荷竟在登船前醒了。
妫安吓得差点打鸣,但怎么说还是放任了她清醒,没有再试图迷晕她。
薄荷堪堪稳住虚浮就赶忙去探查路达的情况,她质问妫安,“你想做什么。”
妫安对上她警惕的双眼,鼻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