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恩走近这里的时候,他已与赠给他如今他别在后腰这一把匕首的友人分开了,友人告诉他,走过面前这一片荆棘,再来和他会合。
本来这是友人要把这个轻易相信了别人,被诓骗到地狱来的天使丢在这里的。友人知道荆棘墙后住着某位让人胆寒的暴君,但是并不认为伊恩能够进去。他的原计划,是让伊恩被地狱里其他的小鬼发现,然后他再出面,来解决这样一个恶意但是足够有趣的玩笑。
但是,荆棘饱蘸了伊恩的血之后,破天荒地为伊恩打开了,伊恩得以走入这片禁地,映入眼帘的,是哥特风格的穹顶。他这才意识到,这面荆棘织成的墙,是某种传送门,只要走过,就会来到这宫殿里。
宫殿空空,远远看去,王座上有一个人在沉睡着。伊恩知道自己是误闯入了他人的领地,转身正要退出宫殿,却发现王座上的人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神情倦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来人,声音不大却非常笃定地吐出两个字:“祭品。”
他扬起手,不知何处冒出的藤蔓快速地生长,疾跑至伊恩脚边勾住他,将他绊倒,拖拽回王座旁边,被吊了起来送到宫殿的主人面前。伊恩被藤蔓捆绑着,被迫微微仰头,露出颈项给王座上的男人。他看到男人向他微微颔首:“我的名字,暴君。但我希望,如果你出声,喊我主人。”
伊恩不明所以地看着暴君,乐观的天性让他没能感觉到危险,然而一种本能的臣服让恐惧感从他的尾椎向上,深入他的神经:“我......只是误入这里,没有别的意思。”
“你在说谎。”暴君捏着伊恩的下颚骨,微微用力,强迫他抬起脸来,他直视着伊恩的眼睛,很满意在其中看到了恐惧,“我再说一遍,你,是祭品。”
伊恩无力地摇了摇头,似乎还想要解释自己无意的闯入,但是暴君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长满了刺的藤蔓捆绑住他的手脚,在他的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伊恩感到了疼痛,被划开的皮肤有一种肿胀的疼痛感,持续地折磨着他。是的,他开始害怕了。暴君满意地看见伊恩眼里的恐惧,他笑了笑:“祭品,你最好还是听我的话,或许这样,你会过得好一点。”
暴君已经在心中形成了完全的计划,他要把他的祭品养至熟透,挂在穹顶上,以便时时玩弄观瞻,或许还能够展示给其他恶魔,作为狂欢的一味调剂。藤蔓向四周延展,伊恩的四肢被拉开,面对暴君,是毫无防备力量的大开姿势,在方才的拖拽过程中,他的衣物同地面上粗粝的砂石接触,已经有微微的破损。暴君审视着伊恩,才被他的恐惧取悦,就又因为衣物的肮脏皱了皱眉头,他伸出右手,在虚空中描画一个符咒,不知道是从哪里引来了水。他又用指尖点了点伊恩脸上剐蹭而来的伤口,冰凉的水就由伊恩头顶上源源不断而来势汹汹地浇下来,这让伊恩冷得打颤,但这也有好处,他身上的伤口,不再那么火辣辣地胀痛了。
那些被冰水浇灌的藤蔓扭动起来,渐渐长得更加粗大,藤蔓上面的刺也更加尖锐,几乎具有杀死一个凡人的力量。可是水太凉了,伊恩全身都已经被这样的冰凉感觉浸透,嘴唇青白,牙齿打颤,而这股无根之水,还是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愈来愈大,呛进伊恩的耳鼻喉。他在禁锢着他的藤蔓间挣扎着,那些尖锐的刺不断划过他的脸、他的手脚、他的躯干,他的衣物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当他无意间撞在另一根尖刺上的时候,他的衣物完全地被撕裂,脱离了他的躯体,然后,那些尖刺便更加肆无忌惮地涌向他,在他洁白干净的身体上留下血痕。他皮开rou绽,血流如注,而他的翅膀,被藤蔓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固定在他的身后,使他的翼骨连带脊背在他本能的挣扎中,几乎要被扯得离开他的身体。
伊恩天性乐观,并不是那样容易哭泣的性格。可是太疼了,又太冷了,那些伤口流着血,有一瞬间胀痛的热,但是这一星半点的热量,马上就被攀附的水流掠夺去,使他更冷。冰水冻住了伊恩的思维,他无法思考,只是哭叫,太冷了,太疼了,我是在哪里,主啊,我是身在炼狱吗,救救你的子民吧。
他是一个全心全意信奉着主的天使,但他不知道,这里真的是炼狱,无处求告,他的哭号,只有身边将他视作祭品玩物的暴君听到。
暴君为他的痛苦愉悦,他凝视着伊恩,目光好像比浇在伊恩身上的水流还要冰冷比刺破伊恩胸膛的尖刺还要锋利的刀,他将伊恩从头看到尾,终于发觉这个祭品的有趣之处。听他哪怕口鼻呛水也要进行的无意义祷告,他是个误入这里的纯洁天使,但是,他长着恶魔的翅膀与恶魔的角,可是,他又是那么虔诚地相信着,他那个无所不能的主。
主是无所不能的吗?暴君不知道,不过在他的宫殿里向主祷告,主不可能听得到。他并不阻止伊恩,只是看着他,藤蔓愈来愈粗大,抵得上婴儿的小臂,上边的刺也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尖利,他引来的水浇灌了它们,使它们颇具有主人人格与恶魔意识,它们扭动着,欢快地靠近伊恩的每一寸肌肤,它们吸他的血,也接受灌溉继而生长,暴君满意地看到,伊恩已经无力挣扎,他赤裸的身体上满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