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黑黢黢不知什么地方,粗声道:“他在你心里太重了,忘不掉。我有时忍不住就想,要是没有他当年交代你看着我,你还找不找我,你还在不在我跟前。”
封平平硬着脖子不转回去,一旁叶尉缭也有一阵没动静。
封平平越等越气,索性奋力转头瞪眼,跟着就被一巴掌推到额前,差点把他从马背上推下去。叶尉缭一等他坐稳,抬手又往他脑门上拍了一记,喝道:“初六,你自己说你傻不傻?想什么呢?”
“哼!”封平平让他拍得有点懵,并不想跟他认傻,一提缰绳调转马头就往前路上跑出去。
身后马蹄声得得响起,叶尉缭纵马追上来,马头追过马尾,错开半个马身,跟着马蹄声忽然一顿,有个身影凌空拔起,一跃到了封平平马背上,挨着他背后坐下。
“你干什……”
封平平正问着,叶尉缭两条手臂展开大包大揽地往他身上一圈,想要把他一整个都抱到怀里一样。他身量高,叶尉缭抱得虽然有些吃力,仍是十分卖力。
封平平末一字硬生生咽回去了。
“初六乖,”叶尉缭抱着他肩头拍了拍,低声道:“不要怕,初五哥哥怎么都不会不管你。”
封平平撇了撇嘴,手里松开缰绳,两人挤一个马背压得马也不往前走了,原地以蹄刨土。后面那匹马追上来先是绕着两人一马打转,跟着绕去树下自行歇了。
“你哄小孩吗?”封平平许久问道。
“我哄初六。”叶尉缭笑道。
“下去,马都压坏了。”
“那就一起下来吧,不赶路了,都歇着。”
叶尉缭纵身一歪带着他一道翻身下马,胳膊还圈在他肩臂上,弄得两个人都没站稳又一道摔在道旁。封平平翻身脱开他手臂,叶尉缭张手又要抱,封平平一把按住他肩不许他动手。
“怎么?不想让哥哥抱?”叶尉缭伸手挠挠他手指头,想从肩上抬起他手掌。
“你……”封平平加力按下去,五根手指都掐进他肩头。“……你让我等,等到过了齐云擂。”
叶尉缭本来还在逗他,听见这句,张口忽然有点结舌。偏了偏头不看他,脸上也微微热起来,还好黑夜里面色看不分明。封平平微一低头,脸挨到他脸侧,嘴巴凑到他唇边,停了停,向一旁倒头躺下,手里也放开了他肩头,手臂伸出去横拦在他身前,侧卧在他身边睡下。叶尉缭回过头来看他一眼,眨了眨眼。封平平也正看着他,抬头亲了亲他的眼睛,轻轻一挨,随即就退开去。
叶尉缭怔了怔,眯着眼笑起来,伸手拍拍他揽在身侧的手,道:“你不让我抱,你自己一睡觉就拿胳膊压我,害得我睡都睡不好。”
“少啰嗦。”
“地下有石子,硌。”
“就天亮了,将就睡会儿起来赶路。”
“这回可是你说的赶路,醒了别不认,别再找我的茬了。”
“……”
“初六?”
“睡!”
两个就地歇了一阵到天亮又骑马上路,这回走得不快也不慢,不疾也不徐。穿州过府,陆续行来,一路上也驻马看些美景,进店享些美食,闲暇时候过过招,赶路时候说说笑,有时看见形似余恹恹一行人样貌的行路人,还要绕个远道躲一躲。封平平虽不甚乐意,却也言听计从,犟嘴都没犟过几句。
叶尉缭只觉心怀舒畅,也想就一道乐陶陶地走下去,漫漫游历,不知去处。
又走了大半月,入徽州,转眼齐云在望。
齐云山脚下最热闹的去处是山门跟前的乾坤街,来朝拜的十方善信同一些火居道士都落脚在这条街上,这天正是五月十七,离齐云擂还有两天。开擂在即,许多江湖人士也聚集此处。叶尉缭碍于封平平身份,不能往人多热闹地方去,在离山门还有三里地的白岳镇先安顿下来。
叶尉缭进镇之前就寻了几片猪皮削薄,又叫封平平同他一道扮作“凶神恶煞”两兄弟,封平平十分嫌弃地看着他,默默接过去,又糊了一脸猪皮弄出一副吓人模样。凶神恶煞的样貌住店倒也无碍,掌柜的见过的江湖人物多,比他们更丑陋凶恶些的也有,就是去街上跟人打听齐云山上各路消息有些不便,众人都不愿同易容之后的叶尉缭多说几句了。
叶尉缭坐回房中,想了又想,转头叫道:“初六……”“不行。”封平平道。
“我还没说,你怎么就打回来了?”叶尉缭奇道。
“你想用回你的脸,自己出去打探消息。”封平平瞥他一眼,道:“仲家人来了齐云山,至少他们是要杀你的,其他还有什么人要杀你我不知道,反正你不能自己出去乱跑。”
“那行吧,咱们就干坐着,等开擂就傻乎乎上山去。”
“你想去哪都成,只要我跟着。”
“我去茅房。”
叶尉缭哼哼笑了两声,站起来往外走,封平平居然当真跟着起身,叶尉缭伸腿向后踢他,喝道:“你给我坐回去!不许捣乱!”
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