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允拖着箱子回陆继明公寓的时候,陆继明已经在做饭了。他在煎速食的黑椒牛排,尚未熟透的牛rou泛出点红,黑椒和孜然味香得毫不含糊。这种油炸佐料又多的东西平时在叶家是决计吃不到的,在陆继明发现叶允对自家的方便面,酸辣粉和自热小火锅有浓厚兴趣以后,偶尔会买点垃圾食品带弟弟一起享受快乐。
叶允把箱子放进衣帽间,闻着香味进了厨房。锅里的牛排滋滋作响,陆继明耳朵里塞着耳机,懒洋洋地给它翻面,看到叶允放下铲子夸张地冲他做了一个欢迎回来的动作,像舞台剧的演员。叶允注视着那条据说是买拖把送的粉红色格子围裙,不想承认即使陆继明穿这个他还是很心动。
洗手的时候陆继明把牛排装了盘,他切下一小块把盘子和小银叉递了过去,叶允没有反应过来,习惯的直接张开了嘴。陆继明就笑了:“几岁了啊,还要我喂。”
叶允不好意思起来,他举着shi淋淋的手环顾四周,迟疑的去拿厨房用纸,被陆继明一把拍掉了。他端过那只盘子,看起来没什么耐心一样示意叶允张嘴,叶允就叼住叉子,一口咬了下去,陆继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着那两只眼圈红起来了,那口牛rou就进了垃圾桶。
“......小心烫。”
“........”
他无可奈何的放下盘子,按着叶允用冷水漱口:“你也不看看这刚出锅的,不知道吹一吹吗。”
叶允感到了嘴里的灼烧感迟迟不散,实在难受,只知道摇头,抬头时眼里已经攒了泪意。陆继明好笑又心疼:“怎么还梨花带雨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张嘴我看看,有没有烫到喉咙。”
叶允乖乖张开了嘴,舌头一片殷红,因为疼痛微微颤动着,陆继明让他对着光源,确认了没烫到喉咙,也没起泡,就放下心来,但是那点艳红的舌尖让他有点心悸,他像在躲什么一样松开了叶允的下巴,看到下颔那边留了薄红的几个指印,忍不住“啧”了一声。
叶允看着他,抿了抿唇:“是生理眼泪,不是我想哭的。”末了又补一句:“我不是小姑娘。”
陆继明敷衍地嗯了一声,有些奇怪的烦躁,端着剩下的牛排出去了:“我帮你找喷雾。剩下的菜端过来,抽筷,我们过半小时再吃。”
不是小姑娘才糟糕,这皮肤怎么这么嫩。最近好像有点上火,是不是要找人睡一觉。
叶允看着他出去,有些泄气,很难说是因为什么。有时候他希望自己是小姑娘,这样陆继明没准会更宠爱他,比如现在,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抱着哥哥的手臂撒娇,明明没那么疼却可以躲进哥哥的怀里哭。等哥哥有了女朋友,可以理直气壮地吃醋,等陆继明过去哄他。有朝一日哥哥结婚了,没准可以在他婚礼上哭着抱紧他。最后他可能会嫁人,可能会孤独一生,就像这辈子没有爱过他一样。可是至少曾经名不正言不顺地占有哥哥的青春和热度。
可他是个男孩,天生少了很多哭泣和柔软的权利。依赖和撒娇都需要适可而止,和哥哥的距离需要Jing心计算,然后尽自己所能地靠近他。每一个拥抱和亲吻都要努力争取,而随着年龄的增大,这些机会会越来越少。这就是兄弟之间的距离,他试图挣扎,但无能为力。他想到自己今天带过来的箱子,里面有自己的睡衣,然后他会永远告别有陆继明味道的那件居家服,再也没有穿的理由。
但是如果自己是女孩,哥哥必然不能像现在一样这么轻松地住在公寓,他会永无止境地困在叶重山的山海以内,到不了对岸。陆继明离开那天,他虽然没能帮哥哥圆了那个蹩脚的谎言,但他明白,他心甘情愿的承担了哥哥离开以后的所有。这场无形的绑架里面,绑架者获得替代品,被威胁对象获得自由,人质甘之如饴,好像是一场三方共赢的游戏,他们对这个结果心照不宣,叶允却并非如看起来那样心满意足,只是他宁愿哥哥快乐。
所以他忍不住辩解,可陆继明永远不会明白这些。
他端起剩下的菜,平静地放到了桌上。西兰花里缀着胡萝卜,小炒rou火候一看就刚好,炖鱼汤是ru白色——还有那块缺了一口的介于酥和脆之间的牛排。时隔三年,没有愁过家务的陆继明已经很会做饭,再过三年,他会给谁做饭?
陆继明拿着喷雾回来时就看到叶允坐着发呆,脸色不太好看。于是他半蹲下来,望进叶允低垂的眼睛里:“要我帮你吗?”
叶允垂头看他,这个角度的陆继明很要命,眉毛浓密,眼形狭长而美好,把你装在眼里好像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自嘲地笑了,从陆继明手里取喷雾,那只手却被陆继明一起合拢在掌心。
“不开心吗宝儿?是因为痛吗?还是我不该说你是小姑娘?”
“没有的事。”叶允用了点力,从陆继明手里抽出去,陆继明反手把他手腕捉住了。他站了起来,整个人的压迫感就强了。叶允无措地盯着他,他不紧不慢地拿起了那瓶喷雾,简短的命令道:“张嘴。”
然后嘴里就被凉丝丝地喷了两下。这次托着他下巴的左手非常的轻,像是在捧着什么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