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在福利院的那几年,只有偶尔来捐款资助的善人或是领导来看望孩子们时,他们才能吃饱饭,甚至还有糖果饼干。
阮舒小,不懂事,好不容易能吃饱还有零食,她吃完自己的不行,还眼巴巴看着其他小朋友的,可都是几岁的娃娃,谁会让给她呢?
港生长她两岁,比同龄孩子要早熟,他平时也吃不饱饭,但却愿意把珍贵的零食全部给阮舒。
那几年,港生就是阮舒的守护神,阮舒也十分依赖他。
后来阮舒被领养,养父母受过高等教育,懂得孩子之间纯真感情的可贵,便每周末都会让保姆带阮舒去看港生。
再后来港生也被领养,阮舒与他也从未断了联系,一直到今天,阮舒对谁都可以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港生的人,可现在她觉得自己不是了。
“下个星期,就要被拆了。”
不止是福利院,这一块全都要被拆掉,福利院早两年就荒废了,政府一直在规划这一块的建设,但迟迟没有动工,外面都被路障围着,废旧的大楼一面墙壁已经垮了,港生没有进去,只是指给阮舒看,“舒,那些跷跷板都还在呢,嘿嘿,你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了。”
自从港生被收养后,阮舒就再也没有回过福利院,于他们来说,在福利院的那几年回忆并不怎么美好,挨饿受罚,都是常事,只是再怎么不好,这里都替他们遮风挡雨过几年,如果没有这个地方,他们现在会在哪里呢?或者说,有没有现在呢?
幼时记忆能存下来的并不多,但回想一幕幕,阮舒禁不住潸然泪下。
“港生,我不在乎这个地方拆不拆,但我在乎你。”
港生回过头,冲阮舒笑,瞧见她哭了,忙走过来,伸手想给阮舒擦眼泪,手伸到一半,又想缩回去先在身上擦一擦,但阮舒一把将他的手捉住。
港生给她擦眼泪,她哭着,他却只是笑,嘿嘿傻笑。
“港生,你会骗我吗?”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骗舒,不会骗,不会骗的。”
阮舒紧紧握着他的手,目光灼灼,“那港生,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阮舒咬牙,将后一句话说出口,“你,有没有杀人?”
港生就那么望着阮舒,他眼里是和从前不变的真诚,脸上还有没全部褪去的憨笑,在对视中,港生问她:“舒,是王警官让你问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想问。”
“我没有杀那个富豪,我那天是去找你的。”
阮舒的手轻轻颤抖,“……那,小照呢?”
“我不认识小照。”
阮舒嘴唇蠕动了下,正欲张嘴,港生突然反问她:“舒,王警官对你好不好?”
阮舒愣了下,说:“好,他对我很好。”
“王警官真的对你很好吗?”
“真的。”
港生嘿嘿笑。
天热,露天蚊虫多,阮舒弯腰抓腿,港生连忙蹲下去拍蚊子。
“舒,你痒不痒?我送你回去吧,王警官该着急了,我好笨,应该先跟王警官去打声招呼的。”
阮舒眼神复杂,终是什么话都没说,只应了一声。
港生重新转身去看幸福家园,也许是对着那一片漆黑,目光逐渐有些空洞了,“舒,我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在这里,我真想回到小时候,我和你,就在那里玩跷跷板。我知道我傻,但我能分得清谁是真的对我好,舒,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港生沉默了一会儿,自我呢喃,“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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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舒一个人在树下站了很久,望着小区门口有人进有人出,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她突然很后悔,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后悔什么,只是觉得如果能再来一次,她不想当明星了,就想找份平平淡淡的工作,虽然没有现在的光鲜亮丽,但至少港生还能跟从前一样。
可再想想,如果她没有当明星,那还能认识王沛安吗?
她不知道,她也回不去从前了。
“阮舒?”
声音由远及近,有力的手臂狠狠握住纤细的手腕,“你去哪里了?”
王沛安很凶,语气很重,阮舒都没细看他的脸,人就靠过去,轻轻抱住了他。
阮舒哭了。
王沛安身体一顿,刚才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伴随着逐渐湿掉的衣服,缓缓落地,他抱住阮舒,紧紧抱住。
两人相拥无言,良久,王沛安把阮舒牵回去了。
他什么都没问,拿了干净的衣服让她去洗澡。
大概半个小时后阮舒才出来,王沛安坐在沙发上抽烟,阮舒坐在他身边,蠕动嘴唇开口:“我刚才……”
“我知道。”
“什么?”阮舒愣。
“港生带走了你,也是他送你回来的。”王沛安用的是肯定语气,他脸色平静,好像刚才疯狂寻找的并不是他,连说起阮舒的去向,都特别平淡。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