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此生对傅杭之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我祝你傅家和周帝百年好合。”
第二天,傅杭之从他的父亲那里听说,于骁自尽于监牢。
他听完后呆怔了一会,没有哭,只轻声说了一句:“我要走了。”
傅方沉声道:“他是叛贼,早晚有这个下场。”
傅杭之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他本该颠覆这个朝代,坐到最高的位置上,享受最好的一切。”
而他把于骁推进了深渊。
傅杭之当天晚上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傅家,他先在客栈里暂住了一天,然后在东边的一个小城里买了处宅院。
他离开家的时候只带了不多的银两和日常换洗的衣服,买完宅院后银两只够一个人两三年的生活起居,但他没有在意。
在那个狭窄的小院里,傅杭之过着死水一样的生活,除了置备必要的生活所需外从不出门,只每天坐在家里呆滞地看着墙面,或是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
城里的天空灰蒙蒙的,远没有他和于骁曾经望过的草原上的天空那样清透辽阔。
他几乎每天都从噩梦里惊醒,梦中于骁被抓的时候他也在,于骁看他的眼神充满恨意,目光几乎化作千万利箭把他钉在原地。
而现实里于骁行刑前见他的那一面,漆黑的眼里几乎照不出他的影子,里面没有恨意,只剩下一片死寂。
傅杭之死在一年半后,如果有医师来看他的身体,会说他是大恸之后心力憔悴而死。他觉得自己活该生不如死地活下去,所以没有在于骁死后立刻自尽,但一点点把自己折磨死也是他停不下来的事情。
傅杭之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他何其有幸遇见于骁,可如果于骁没有遇见他该多好。
●遇袭
任杭之醒来的时候,毫不意外地摸到了shi透的枕巾。他草草用帕子擦了下脸,起身倚着床头对着窗外发起呆来。
此时夜已过半,早些时候还零星透出的月光现在已经被密布的黑云吞噬了,往下看倒有一团泛黄的微光,大概是一楼客栈门口的油灯。
傅杭之死前希望于骁没有遇见过他,可是转世真的再遇上于骁,任杭之只想把天上地下所有神仙都拜个遍来感谢。
他上辈子郁郁而终,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带着记忆转世后,又慢慢做回了前世于骁面前傅杭之的样子。他喜欢色彩鲜艳的东西,喜欢佳肴美酒,喜欢凑热闹看戏,他尽可能地享受意料之外的这一次人生,但潜意识里又不那么珍惜活着这件事。
任杭之和秦与峥提起过自己曾在副盟主的眼皮底下给他女儿送信,其实类似的事他还做过不少。他潜入过落霞教教主的房间顺走她的手链,乔装成门派一员溜进过两个门派的决斗现场,还单骑抢走过匪帮刚刚劫下的财物,又一路随手散给了沿途的乞丐。
这些冒险的事说来也没什么目的,但没有于骁的一生本就没什么目的,活着的时候随性而为,哪一天失手死了也就罢了。
但是他遇到了于骁,即便是带着前世记忆视他为仇人的于骁,也让他这一生有了期望和牵挂。
任杭之打了个哈欠,对前世的回忆让他格外疲惫。他把shi了的枕头扔到一边,重新躺回了床上。
第二天,覆月教一行人启程准备返教。左护法站在车队外,看着侍从们把行礼搬到马车上,教众们一个个翻身上马,然后看到任杭之若无其事地牵出自己那匹马,极其自然地骑上去等在一边,一副要跟他们同行的样子。
左护法欲言又止,心想任杭之不是来看武林大会的吗,既然武林大会结束了,似乎也应该各走各的路了,为什么一副要继续跟着他们的样子?
这时秦与峥走出客栈,经过任杭之的马时冷哼了一声,却没说什么,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车。左护法摸摸下巴,觉得既然教主都默认了,他也不必多嘴问什么了。
于是任杭之成功地赖在了覆月教的车队里,直到打头的人马开始走了,他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放下。秦与峥默许了他跟着他们回覆月教,至于之后怎么办,可以路上慢慢想了。
途中他们又在路经城市的客栈停顿了一夜,由于到达客栈时已经入夜,大家很快就休息了。任杭之在秦与峥门口绕了两圈,觉得还是不要在这个时机惹到他比较保险,如果直接被人赶出车队进不去覆月教就得不偿失了。
安分了一夜后,第二天离覆月教不远时,任杭之还是没忍住,策马凑近秦与峥的马车车厢,弯腰敲了敲车窗。
秦与峥冷淡的嗓音响起:“编好继续赖在覆月教的理由了?” 他没掀开窗帘,也知道教众找他是会规规矩矩地叫声教主再敲车门的,能冷不丁来敲他车窗的只有一个人。
任杭之路上已经盘算过这个问题了:“我按规定领取任务,不要覆月教的庇护,不学你们的功法,也不要俸酬,怎么样?”
秦与峥:“听起来像图谋不轨来覆月教潜伏的间谍。”
任杭之扪心自问了一下,觉得自己还真算得上图谋不轨,只不过图谋的是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