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是过来还是离开,都无一例外黑着脸。有一次当护士进入病房为她更换吊瓶时,唐太太还旁若无人地指着唐舟的鼻子破口大骂,面对外人的到来她的语速毫不打顿。护士光是听着就胆战心惊,她偷偷打量坐在不远处的男子,只见唐舟的脸色已经降到了冰点。
唐太太看她眼神躲闪,以为她在看热闹,扭头冲她冷笑一声:“好看吗?要不要拿手机录下来?”
吓得小护士连连摇头,拿着空吊瓶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尽管唐舟经常过来给她送饭,两人却谁也不说话,有时候他就干坐在病床对面的椅子上玩手机。到了再晚些的时候,唐先生忙完公司的事情,来到医院里准备接唐舟的班,唐太太却一巴掌狠狠拍在墙上,不知道是要做给谁看,还把隔壁病房里正准备入睡的病人吓了一大跳。
“你去哪儿?你给我坐下!你哪儿也不许去!”
后来唐舟下班后干脆将自己的工作电脑带到医院,他将病床对面的储物柜当做办公桌,拉过一个凳子坐在旁边,给母亲递完盒饭就埋头开始工作。两人依旧谁也不理谁,唯独到了夜深时分,唐太太入睡之前用余光一扫,发现唐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神经顿时又绷到了最紧。
“你要去哪儿?”
“回家。”
“你又想去见他是不是?”
“不是,我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
唐太太却对他的回答置若罔闻,“你别以为你能骗过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唐舟提起电脑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他已经履行完一天的义务,走廊里只留下她不绝于耳的骂声:你可真有本事啊,现在连你妈的话都不听……
因为离开医院时大多已是深夜,唐舟便很少去找陈原,陈原更是不敢主动问起他母亲的情况。两人只有白天时能给各自发送几条信息,他们并不会聊起那一天的事情,偶尔接通的视频通话里,唐舟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枕在颈下,半眯着眼看他。
“怎么啦?都不说话。”陈原问他。
“没什么,就想看看你。”
陈原凑近屏幕,盯着唐舟的脸仔细观察起来。
“你都有黑眼圈了。”
唐舟也跟着凑近屏幕看了眼自己的脸,然后说:“是Yin影。”
“谁的Yin影刚好长在眼睛下?”
唐舟转动摄像头向陈原展示自己头顶的灯,“你看,光线从我头上打下来,Yin影自然就长在眼睛下面了。”
陈原将信将疑,似乎想要从摄像头里探出脑袋看一看对方。唐舟看到他都要将鼻尖怼到摄像头上了,于是适时转移了话题:“你最近工作忙不忙?”
“还行,我下个月要出差了。”陈原终于将手机拉远,唐舟又能在屏幕里看见他的全脸。
“又要出差了?”
陈原“嗯”了一声。近期几个可供选择的项目之中,趁着还没有跟客户见过面,项目还没正式开始,他特意和同事做了交换,选择了一位离自己城市更近的客户。
“那我不是又见不到你了?”
“这个客户离我们很近,开车半天就到了。”
这也意味着陈原在出国之前,两人见面的机会依旧比平时要高。唐舟忍不住调侃他:“你八月底就要走了吧?要是到时候项目做不完怎么办?”
“管它能不能做完呢!反正到时间我就飞了,谁也拦不住我。”陈原笑道,难得有一次,他好像也拥有了一点无人可以阻挡的勇气。
“好啊,等年底了我就请一个两周的年假去找你。”
然而这句发自内心的承诺却在陈原耳边敲响了警钟。这件事发生之后,唐太太必定会对唐舟的去向格外上心,如若他突然向公司请年假,而且还是两周长假,肯定又会惹她怀疑,指不定又要吵得天翻地覆。
他不想看唐舟家庭破碎。
可是小小的手机屏幕里,唐舟眼里的笑意难得压过了倦色,好像只有在这种时刻,当他情不自禁地描绘起未来的图景时,他才可以暂时将现实的烦恼抛之脑后。陈原勉力勾起嘴角,说:“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再聊吧。”
唐舟在床上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那我明天还是这个点给你打电话,可以吗?”
“当然了。”陈原笑嘻嘻地冲他摆摆手,“晚安。”
通话结束后,陈原的卧室随着手机屏幕一齐陷入到黑暗之中,他望着天花板,心逐渐沉到了谷底。
未知电话
94.
次日早晨,陈原接到了一通未知电话,他本来准备在听到第一声诈骗电话专用的电子音后就立即挂断,没想到听筒对面却传来一道疏离的女声。
“你是不是陈原?”
她的声音偏尖利,语气却平静。
陈原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应道:“是。”
“好。”唐太太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道:“我是唐舟他妈妈。”
陈原立刻从工位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