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舟扬起下巴,视线在吹风机上停留半秒后便落在陈原的鼻尖上。
“你帮我吹。”
“啊?”陈原一时没反应过来。
唐舟伸出左手,握住他的右手手腕,“你不能帮你男朋友吹吹头发吗?”
他说得理直气也壮,好似自己提的是个再合理不过的要求。
陈原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被捉住的右手腕,发现唐舟左手的无名指上什么都没戴。
他心下一跳,唐舟果真看见了,可随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却顺着心底悄悄蔓延,轻易吞没掉之前的失落。唐舟没有邀请自己参加婚宴,大概有他自己的原因。陈原嘴一撇,故意将一句“行呗”说得万般无奈,他爬到沙发靠背上,伸长胳膊将插头接到沙发后的插座里。
唐舟问:“我要不坐地上吧?方便你吹。”
陈原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都听您的!”
唐舟忍俊不禁,自动从沙发坐垫滑到地板上。介于沙发与茶几之间的空间很小,陈原又懒得挪动茶几,他盘起双腿,拍了拍唐舟的肩膀,示意他向后靠在沙发脚上,然后摸过一侧的手机,解锁后递了过去。
“我准备叫外卖,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唐舟接过手机,想起了之前的那通电话,他刚想告诉陈原自己原本打算今晚带他去吃大餐,大功率的吹风机却没给他这个开口的机会。风扇高速转动时的风声瞬间盖过了他的第一个音节,以及洗衣机的滚筒里,两人衣服被搅在一起时的唰唰声。
未说出口的语句只好被他全然吞回肚中,他用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几下,发现陈原点了不少烤串,便在对方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倍,然后下了单。
陈原一手握着吹风机,另一只手抓起他shi润的头发,将自己的手背隔在发丝与吹风机之间,好感受温度。吹完唐舟后脑勺上的头发,他又伸手扶在对方的额头上向后推了推,以手指为梳,轻轻抓起他额前的头发向后梳去,同时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吹风机左右晃动,让热空气充分地在发丝间流淌,看起来很有几分专业。
唐舟跟随着他手上的力度配合地向后仰起头。除了理发店的工作人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吹头发。电视机里的台词他一句都没听清,陈原微凉的指尖若有若无地点过他的后颈,让他心里猫爪似的痒痒。
唐舟温顺地闭上双眼,五官在陈原眼里倒了过来。风速压低了他黑色的睫毛,笔挺的鼻梁犹如雕塑。
难得有这样一个“光明正大”偷看他的机会,陈原突然想要在他翘起的鼻尖上捏一捏——只是想一想而已,他没好意思真去sao扰唐舟,只是来回抓起他半shi的头发,重复摇晃着手里的吹风机。
这是盛夏里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五,纱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蝉虫挂在对面的梧桐树上吱哇叫个不停,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暮色感到不满。结婚之前的每个周五,如果不需要加班加点,陈原都是这样度过的——靠在家里的沙发上,吹着空调,玩着手机,不太热的时候会选择更省电的风扇,冬天则会泡上一杯热茶。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
他望着唐舟倒过来的脸庞,回想起自己出差的这段日子里,自己经常和同事去酒店楼下抽烟——酒店提供的是无烟房,如果被抓到在房间内抽烟会罚款。男士们约定好完成一项里程碑才能去楼下抽烟。凌晨三点钟,几个人讨论完进程,鬼鬼祟祟地站在没有路灯的人行道上,各自打完火后便开始侃天侃地,从社会新闻聊到国家大事,抽烟的间隙还不忘抽空回复老婆的短信。
陈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陪他们扯淡,他盯着手指间时明时暗的烟头,不免想起了唐舟家的阳台。
那时他不仅单身,而且失业,苦闷无处发泄时便默默走到阳台上抽烟。透明的推拉门一关,世界都能被隔绝在外。唐舟偶尔会跟过来,他一来,自己就能暂且把烦心事抛到脑后,夹着烟头和他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借此转移注意力,以得一个喘息的机会。
他发现自己有一点想念唐舟,而且想念的程度并不轻,因为他已经在内心做出了对方也在香港的假设。
男同事们还在热血沸腾地指点江山,陈原点上第二根香烟,抬起头,对着头顶的银盘吐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烟圈。
如果此时唐舟在他身边,他们就不必再聊这些琐碎的话题,不用关心国际形势、政治格局,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讨论下一次到底要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牙刷
84.
指间的发丝已经干得差不多了,陈原在唐舟的脑后多揉了几下,确保他的发根不再shi漉漉的之后便关掉了吹风机。他转身趴在沙发靠背上,拔掉吹风机的插头,回转过身,发现唐舟仍然闭着眼靠在沙发上。
陈原动作一顿,轻手轻脚地将电线卷在吹风筒上,没急着将它收回原位,而是搁在一旁的沙发垫上,然后翻身在沙发上趴下,视线降到和唐舟同一高度。
他偷偷打量着唐舟的侧脸,看着他穿着自己的睡衣,而睡衣中央那个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