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出竟然会是这句话,随后却发现自己的脸颊被打shi了。他的头顶好像凭空生出一大片厚重的乌云,豆大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从他的下巴滴落。
这跟陈原被裁时截然不同,唐舟第一次见到他哭得这么伤心。陈原低下头,两只手掌轮番压在自己的眼角上,好似根本不知道这水从何而来,他胡乱揉着两只眼眶,惊慌失措的样子像在为自己止血,眼泪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控制不住地溢出眼眶,从他的指缝间一颗又一颗地滚落。
视线朦胧中,他听到唐舟沉声问:“是周周告诉你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唐舟会否认、会辩解,陈原再也不去管从眼中簌簌滚下的泪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拼命将他往门口推去,“滚!”
唐舟被他推搡着往门口走去,他不敢使劲抵抗,怕弄伤对方,只能用脚蹬在地上,好增加阻力,“陈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你跟我说什么?你怎么不跟你未婚妻去说?她就活该被你骗吗?”陈原愤怒地打断他,说话的声音里却带了哭腔。因为呼吸过度,他的胸口起伏剧烈,细密的血丝已然爬上了眼白。
防盗门在唐舟眼前重重摔上,他贴上前,右手不断拍打着陈原的门:“陈原,你把门打开!你把门打开,好不好?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将一只耳朵贴在冰冷的防盗门上,低声呼唤着他:“别哭了……我不想看到你哭。”
“咚咚”的敲门声接连响个不停,好似密密麻麻的鼓点,陈原走进厨房,将透明推拉门关得严严实实,好似升起一座自我保护的城墙,他拿起茶壶想要将里面的茶水倒掉,没成想却被壶柄烫到了手。
不锈钢茶壶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棕红色的茶水洒了满满一地。他赶紧扯过几张纸盖在脚下的瓷砖地上,将两只手掌盖在铺了厚厚一层的吸水纸上,机械性地反复按压着。同样滚烫的眼泪紧跟着掉在吸水纸上,顷刻间便没了踪迹。
因为蹲了太久,从地上站起来时,陈原感到两只小腿一阵发麻。敲门声已经消失了,他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回屋前,忍不住又朝玄关走去。
猫眼里,楼道里的感应灯已经灭了,昏黄的路灯在楼梯上方映出窗棱的影子。
陈原折回厨房,从橱柜翻出一颗退烧药咽下,然后摸黑走进卧室,就像蜗牛重新缩回自己结实又安全的壳里。今夜安静得可怕,风停止了流动,紧闭的玻璃窗外,梧桐树不再摆动自己的枝桠,远方偶尔有乌鸦在叫,声音凄厉又聒噪。他闭上双眼,没一会儿眼泪又顺着眼角向外流出,淌过他的脸颊,轻易地打shi了枕巾的一角。
一语成箴
73.
如若真能坐上时光机,回到二十年前,唐舟依然不会阻拦自己扯断这根红线,他从不后悔做出这个决定,甚至还会在偶尔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庆幸自己已经尽可能早地改变了未来的轨迹。
起初唐太太向他推荐方媛时,唐舟的内心是拒绝的,他将手机搁到一边放置了三分钟再拿起来,母亲还在那端滔滔不绝,直到后来有一天方媛主动给他打来了电话,询问他最近有没有被自己的父母亲sao扰。她根本没打算祸害唐舟,一上来就十分坦诚地告知了自己的性取向,表示相亲是父母安排的,自己并不感兴趣。
我不是说你不好啊——方媛感叹道:哎,要是你也不直就好了,协议结婚倒是不错。
唐舟沉默半晌,道:说来听听?
唐舟打小就和她认识了。方媛第一次见到他时,是两家人一起出门踏青。他们在公园的草坪上铺了一大块餐布,唐太太和她的大学好友手挽着手在树下看樱花,两位男人则站在树的另一边抽烟聊天。不远处的草坪上,方媛拽着唐舟的头发瓮声瓮气地说:“喂,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聋子吗?算了,聋了也没关系。”她一把抓住唐舟的衣领,扑在他身上将他按在草地上,“咱们来玩骑马打仗的游戏吧?你来当马。”
女孩小时候长得比男孩快。那个时候方媛不仅比他壮,还比他高,她一屁股坐在唐舟腰上,压得他半天爬不起来。唐舟气得要死,五官都皱在一起,两只腿在虚空中蹬来蹬去,四肢并用地要从草坪上爬起来。
唐太太并不觉得方媛小小年纪就太过凶悍。恰恰相反,她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应该像自己一般敢骂敢叫,这是有魄力的表现。
“要是他们俩以后看得上眼……”唐太太暗示道。
好友一听赶紧点点头,生怕以后没人看得上男孩子一样的方媛:“我看行。”
然而唐舟不直,方媛也弯成了回形针。唐舟刚回国没多久就约方媛出来见过一面,打算和她仔细谈一谈结婚的相关事项。当时唐太太要求他必须穿得正式一点,毕竟两人好久没有见过面了,殊不知他们已经事先在电话和短信里做过许多沟通,见面只是为了做个样子应付家里,顺带探讨一下在各类紧急情况下的应对方法。平日里大家只需在父母面前演好戏,逢年过节时给他们发上几条祝福短信即可。这是一场双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