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遇继续向往西北出发,沿着山路迤逦行了一日,天色渐渐入暮,云霞晕染天际,苍翠的山水景色也多了些绮丽。
四野阒寂,青山重重环抱,不见人烟。
晌午时路过一个镇子,因急着赶路并未停下,走到现在依旧是荒凉山野。
复又行了三里路,天色黯淡下来,星月高悬,霜白月光映着山影嶙峋的轮廓,夜色苍茫深浓。
山路漆黑一片,旁侧的灌木树丛影影绰绰,偶有几声窸窣虫鸣,除此外绝无人踪。
茫茫无人的荒野,夜晚视线昏黑不清,稍有风吹草动,就不禁让人生有几分渗人的寒意。
花千遇半点不惧,走南闯北多年,走夜路只是最稀松平常的事。
她停在路旁,环顾周遭,准备寻一处适合的落脚地,停下休息一晚。
远远望见一个漆黑厚重的影子,定睛又再看,好像是一个破败古寺庙。
走近一些,果然是一间荒废多年的佛寺,乱草穿阶,漆红木门残破不堪,屋檐上结了一层蛛丝,满是灰尘的匾额,依稀可见静林寺三字。
花千遇定望着破旧的佛寺,眼神渐变微妙,脑海中突然想到了兰若寺。
兰若寺里有美艳的女鬼,就是不知静林寺有没有俊俏的男鬼。
想着不靠谱的念头,心里决定今天晚上就暂宿在这间佛寺,她抬步往里走,恰时身后响起轻微脚步声。
在这人烟稀少的僻静之地,除了她之外,还能有谁?
顿时,一股无名火直接烧了上来,她说不清何故动怒,可能是气法显还不愿放弃,又默不作声的跟了她一天,亦或许是她无论怎么跑都是徒劳无功的挣扎,最后都会被追上。
花千遇面露愠色,压抑着怒火的低冷声音:我最后再说一次不要再跟来了。
空气一静,接着便是无边的寂亡。
其实,她可以说更多伤人的话,但是话到了嘴边又都说不出口。
然而,她不会知道,只这一句话,对法显来说比千百句狠心的话还伤人。
花千遇踩着石阶,走入破旧的静林寺,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话。
记住你的承诺。
法显止步了,眼底幽沉无光。
他的承诺
若说前半生最后悔的事为何,便是答应帮她做一件事,不会违背道义,不会妨碍修行,不会惹任何麻烦。
原本以为他答应了一桩麻烦事,结果却是全然相反的麻烦。
他想信守诺言,可是做不到远离她。
法显静立不动,挺直的脊背有那么一丝僵硬,颀长的身影被月华浸染,清冷冷地,莫名透着一股孤寂感。
一双沉静的眼眸,倒映着深黑夜色,定望着面前的静林寺。
静林寺内杂草丛生,院内荒凉,两口破损的大肚缸长满了青苔,经幢破损倒地,门窗皆坏,雕梁满积灰尘,廊柱挂有几只破洞灯笼。
大雄宝殿内灰尘满地,漆金佛像黯淡无光,供台案桌上签筒翻到,布缯幡盖落地,蒲团也已结满蛛丝。
她在香案上找到一个烛台,里面还残存半支蜡烛,用火折子点燃灯芯,烛火照亮一圈暗色。
拿着烛台在寺内转了一圈,房舍面积不大,只有一间正殿,两间偏殿,后院里有一间藏经房、后厨以及几十间僧房,是一处规模小的寺庙。
庙宇虽小却也是样样俱全,平常佛寺里该有的建筑一个没少,不过已萧条破败的不成样子。
她边走,一边想着静林寺是何原因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一般来说佛寺大多建在山间,倘若地处偏僻人烟不盛,鲜少人来上香,佛寺长久无人问津,香火不够维系日常开支,入不敷出的情况下僧人会去投靠别的佛寺,或者僧众迁移到人市兴盛之地则另立门户。
另一种情况则要凶险很多,荒山多有极恶歹徒,杀人越货,抢劫钱财,以寺内种种破损迹象来看,更像是后者。
这漆寂寂的氛围,再加上荒废的古庙,不免让人联想到冤魂鬼神之流。
顿时,一阵恶寒从脚底升上来,花千遇打了一个激灵,急忙收敛念头,不再自己吓自己。
持着烛台重新回到大雄宝殿内,动手清理出一片空地,等准备生火时却无柴可用,抬眼见木门破坏,遂拆下来当柴烧。
暖黄的光芒映亮半个大殿,看着空旷而残破,大大小小的佛像,倒在一旁落满灰尘,墙面上壁画斑驳剥落,大约能看出画是是诸佛菩萨罗汉。
花千遇坐在篝火旁,烤了一会儿火,突然想到后院杂草丛里有熟悉的绿秧,好像是红薯叶子。
她来到后院,东南角圈了一个菜园子,青菜杂草一同生长,寻到红薯叶刨开土,根系里连着几颗沾满泥的红薯,当即挖了几个,又用破缸里积蓄的雨水洗干净,回到大殿内将之往火里一扔,慢慢烤着。
往里又添了几块木板,火势逐渐变旺,经火烘烤红薯表皮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