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到来人就明白了,家人嘛。大继微笑地站在院子里看着忙活的母女二人,背上还背了个大包,风尘仆仆地出门大采购了一番。
大继帮着钟灵一起给幺妹洗头发,幺妹像个大孩子不停地乱动闹腾,笑嘻嘻地撩盆子里的水泼他俩。比起她来,钟灵更像是大人,一板一眼地认真洗头。看得大继不住地表扬,懂事了,长大了。
给幺妹洗头用了两壶水,光给她一个人打理完就到了傍晚。幺妹换上大继买的新衣服,头发将干未干,倒是个清丽的瘦美人,只是左脸上一大片烫疤破了相。
幺妹还是这么好看。大继怜爱地给妹妹梳头。幺妹听到哥哥的赞扬顿时拍手乐起来。幺妹头发很长,发尾处打结打成一团乱麻。小灵,拿把剪刀来。他唤钟灵。
钟灵一怔,她哪知道剪刀放哪儿啊。犹犹豫豫半刻才起身,往柜子膛里找了找,没有,往床下储物格翻了一通,也没有。大继看了她一眼,在那里面。
那里面......钟灵知道了,走柜子边的暗廊进去。原来大继知道这屋有小室。
傍晚的小室有一点暗,屋内静悄悄的。大床旁边有个小竹筐,里面放着很多散物件,找来找去也没有看到一把剪子。但既然大继说有,这屋子里肯定就有。
会不会在梳妆台里面?钟灵看向布满厚尘的梳妆台,铜镜模模糊糊映出她小小的身影。窗外正当黄昏,残霞落日倒映在水中,波光微凌。山那头的暮空已有月亮囫囵的影子,一轮近乎透明的光晕挂在高空之中。
日与月俱在一窗风景内,这一框天地多么美妙,令人迷醉。
夕阳橙色的光芒穿进窗内,洒在梳妆台厚尘的桌面上,落在周围的地上,圈出一地橙黄。铜镜也泛着莹莹黄亮的光晕,吸引着她靠近。
她情不自禁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伸手轻抚布满灰尘的桌面。
灰尘之下的梳妆台分辨不清木料,近似黄花梨木却比它光泽更胜,莹莹透着金黄的光芒。
梳妆台正中设着一面椭圆铜镜,周围被镂空的木雕环绕。顶上雕的是大片流云,流云顶上有一只浑然可爱的瑞兽。铜镜两侧雕着两只踩踏浮云的小鹿,昂首仰望高处。
梳妆台上有两只雕刻精美木匣,左边的木匣打开有两层,第一层就是一把小剪子,并一扎红色头绳。第二层放着一根乌木簪,钟灵不敢乱碰,取了剪刀就合上了木匣。
簪子也一并拿来。外面大继忽然说了一声,似乎对小室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钟灵拿上剪刀给大继,他一剪刀就把幺妹如乱麻的头发剪去,只留发到耳边。幺妹顿时看上去清爽了不少,更显清丽。
去照照镜子。大继怜爱地说,把她左边头发拉前来挡住烫疤。
幺妹欣喜地往小室去照镜子,外屋只剩下钟灵和大继二人对立,一时寂静无声。
小灵。大继先开口,钟灵已经做好了准备,平静地看向年轻的大继。
我给你的东西还在吗?
...记不清了...应该还在吧。钟灵讷讷地说。
大继突然把她抱进怀里,小灵,你是幺妹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忽觉肩头一烫,钟灵愕然。大继...在哭?为什么要哭?
钟灵也回抱大继,大继,我...
是我害了你!大继打断她的话。
小灵,是我害了你。肩头一片滚烫,大继抱着她,竭力压制住哭泣。
好一阵子后,幺妹从小室欢欢喜喜地蹦跶出来,大继起身时已经恢复了淡然的模样。簪子呢?
钟灵递给他,却被他推回来。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钟灵看着这只通体乌黑的木簪,顶端雕着一枝木兰,十分淡雅朴素。
此名乌兰灵簪,是你母亲的法器。乌兰灵簪名字一出,簪体似乎亮了一下,光芒很快又隐下去。
果然,她没觉得幺妹是普通人,一个普通人的屋子怎么可能有那么隐秘的小室和能报门信的风铃。
我乃一介清贫散修,道号常衡,洞府在陀山灵陀庙,你可愿拜我为师,从此半步长生,济世救民?
我没想要长生。钟灵扬起头,果断地说。
常衡温和地抚摸乌兰灵簪,似在对它说话又似在对她说话。长生只是大道归宿,并不是向道目的。修道者,遣欲静心冥神,先为自救,后为救人。修身、济世而成大道,两者相辅相成密不可分。
那修道能让我尽情地活着吗?钟灵问。
红尘修道,静处练法,都只为一个目的:了脱生死,证悟大道。倒驾慈航,普渡众生。
常衡向她伸出手,乌兰灵簪静静躺在手心之中。一人解脱一人自在,世人解脱乃是世界自在。超脱生死尽情地活着,你说,是一人自在好,还是大道自在好?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在乎名利富贵,我只想尽情地活着。倘若,是要以世界自在为前提,那我愿意入道。钟灵果断接过乌兰。重活一世,她只是想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