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窗帘很厚,堵塞一切来自外界的光线与声响,然而这一觉却睡得很不踏实,李昭明迷迷糊糊地摸到枕头下的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发现竟然快到退房时间,他想把唐韫晖叫醒。然而,唐韫晖被他推开后,转了个身,继续仰面呼呼大睡。本想再叫他一次,但他突然萌发想要仔细看看他的脸的念头,才过了一夜,唐韫晖的下巴就泛出青色的痕迹,他屏住呼吸,凝视了一会儿,这就是毛发旺盛的男性所特有的生命力吗?真令人感动,这是毛发稀少的李昭明所难以触及的世界。他又把视线移向他的腋下,腋毛也很生动,和耻毛类似,质地较硬,弧度曲折。他恶趣味地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捻住一根腋毛,把它拉直,松手之后,它又迅速恢复了原本的曲折。被扯了腋毛,熟睡中的唐韫晖只是稍微皱了下眉头,嘴里嘟囔着什么,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的胆子更大了,揪住那根腋毛用力一扯,和想象中不同,它居然没有被连根拔起,而是像遭遇暴力的拉伸一般变得更长,歪歪扭扭的形成更加曲折的曲线,宛如一幅拥有跌宕心境的心电图。在他感慨它根基颇深的时候,唐韫晖终于醒来了,他挠了挠腋下,非常困惑地望着李昭明,模样有点可怜,又有点愚蠢。李昭明笑得肩膀颤抖,但他压抑着笑意,迅速踢了唐韫晖一脚,“快起床,要退房了。”
“哦……”搞不懂他为什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唐韫晖慢吞吞地起床,穿好衣服去洗漱。当他回来的时候,下巴变得干干净净。
“给你听个东西。”
李昭明把手机举到他耳边,按下播放键。前两秒,声音小得听不清。他把音量调大,从手机里传出巨大且尖锐的声响。
“这是什么?”唐韫晖问。
“你猜。”
“海浪的声音?”
“不是。”
“你什么时候去海滩录的?怎么不叫我。”
“都说不是了,”李昭明说,“你再仔细听。”
在他的坚持下,唐韫晖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声音偶尔磅礴,偶尔带着尖锐的回响,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律,偶尔能听到人声,但又不像是人类组织的语言。他觉得很熟悉,仿佛在哪听过这种声音。
李昭明眨眨眼睛:“怎么样?”
“感觉很神秘。”
“是吧?像是潜伏在丛林深处的野兽才能发出的声音。”
“这里哪来的野兽?”
李昭明终于忍无可忍,抓起一个枕头朝他丢去,“你好迟钝啊!这是你的鼾声!”
“……”
没人说过他鼾声重,所以他感到有点委屈,“干嘛不把我叫醒……”
“我拔了你的腋毛。”
“啊?!”
“叫不醒你,所以我拔了你的腋毛。”李昭明说,“就算一笔勾销了。”
既然一笔勾销,就不要把这种恐怖的录音给我听啊……一想到录音,唐韫晖便打了个冷战,他埋头收拾行李,随口说道:“你还真喜欢随时随地录音呢。”
说完之后,李昭明久久没有回应。他觉得有点不妙,李昭明会不会觉得这是在讽刺他?
“……不对。”
这时李昭明缓缓开口,语调不太确定,甚至有些迷惘。
“不对。以前录音是有所图,觉得可以拿来做证据,或是拿来交换一些什么……但是这次,只是觉得很好玩……”
“跟我在一起很好玩吗?”
即使内心感到悸动,唐韫晖手里收拾的工作依然没停,然后就趁着这种若无其事的氛围把最想问的问题提了出来。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或许会笑着说自己恶心吧。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他听见李昭明以认真的语气说:“……跟你在一起很轻松,人轻松下来了才会觉得一件事好不好玩。我以前绷得太紧了,只做有回报的事。跟你在一起就像在浪费时间,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把浪费时间当作是快乐的本质,好像也挺不错的。”
这还真是超出预想的答复,小小的行李箱立在地毯中央,正午的阳光自落地窗倾泻而下,被晒到阳光的那一面变得暖洋洋的,心情也十分微妙。
“过来。”
他坐在床上,朝李昭明张开手臂,他很不情愿地说着“时间快到了”,但还是慢慢朝他走去。靠近的一瞬间,他将他抱在怀中,外套残留着昨晚烧烤的味道,还有一种令人莫名安心的体味。带着暖意的微风像温柔的海水轻轻打在身上,远处传来海鸥的鸣叫声。如果现在是夏天,蝉鸣一定不绝于耳吧?但是,冬天也很好。夏虫不可语冰,死在夏天的事物永远看不见另一个季节。
那个没有被接收的戒指盒,被李昭明若无其事地收在了口袋里。
在回程的路上,出了一点小意外,李昭明的胃又开始痛,他在包里摸索,最后翻出一盒药,抠两颗咽了下去。吃完的药被他随手扔在一边。堵车等待的时候,唐韫晖拿来一看,才发现这盒止痛药已经过期了。
“药过期了。”
“是吗?那我再吃一颗。”李昭明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