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天气变得更Yin冷,李昭明的工作也渐渐进入繁忙期,大部分时间在外跑业务,待在公司里会议一个接着一个,除此之外就是在座位上埋头贴发票,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N市的冬天比预想中的更干燥、更寒冷,偶尔下场雨,脚踩在地板上,就像踩着冰块,热度没法供应到身体末梢,同事说这是心脏衰弱的病症。当时他笑着说,我才二十七岁啊!同事则很认真的告诉他,没到三十岁就猝死的人也有很多。
几天前的深夜,他结束应酬回到家,打开门的一刹那,借着酒劲,本想大喊唐韫晖的名字,紧接着下一秒他就敏锐的察觉家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比之前还要整洁,属于唐韫晖的东西不见了。
随手扔在椅子上的外套,不会再有人帮他挂起来。回到家之后,也没有热腾腾的饭菜在等着他。夜晚醒来上厕所,再也不会被客厅沙发传来的鼾声吓一跳。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不管是好习惯还是坏习惯。有那么几次,他全然忘记屋子里没人。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脚尖麻痹似的毫无知觉,他朝客厅大喊:“唐韫晖!我要喝热nai茶!”自然是无人回应。刚开始他心想,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乖乖的回来,再度纠缠上自己。只要保持身心健康,在这里等他就行了。
他不可能不回来,因为他说自己很孤独。
曾经他们一起看过一部电影,名字他忘了,电影主角说过一句话:一直以为我跟他不一样,其实孤独的时候,所有人都一模一样。当时他感到十分荒谬,人怎么可能一样?当他转过头,惊愕的发现唐韫晖看得特别入神,还偷偷擦了擦眼泪。被虚拟故事感动到掉泪的行为,令李昭明感到困惑,但他不讨厌跟唐韫晖一起看电影,虽然他无法理解,但他喜欢观察他彷徨脆弱的样子。
离开的当天,唐韫晖给他发信息,说自己现在在幼儿园做校工,住员工宿舍。收到的信息,他反复读了几遍,但从不回复。一来他不知回什么,二来他感到沾沾自喜,想要等当面再见到他的时候,再装出一副对他的近况毫不知情也毫不在意的态度,好好品尝他失望至极的模样。
为了更好地起到打击他的效果,他开始留意身边的女人,最后挑中了会计部的某位员工,邀她一起吃饭。那女人看似普通,偶尔有一次他去交发票,看见她不戴眼镜、化了妆的样子,令他大为吃惊,她到底在想什么?美貌作为武器,如果不拿来为己所用,只会随着岁月侵蚀而贬值。但是她选的餐厅他连听都没听过,价格贵得离谱,重点是全程聊下来,对方似乎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他顿时感到自己被骗了,既然没有发展的可能性,为何还要答应他的邀约?
之前还想着迅速交个女友以起到刺激唐韫晖的效果,看来这条路行不通。后来她偶尔联系他,他以工作太忙为由婉拒,甚至坏心眼的猜测,她不会是想要跟我做朋友吧?或者在其他男人那里受了挫折,到他这来吐苦水。真希望她明白心理医生开门诊并不是在搞什么反社会的行为艺术,有烦恼就去挂号啊!
无聊之余,李昭明又重返一夜情的战场。N市的酒吧档次很一般,体现在流连于吧台的独身女性要么是形迹可疑的生意人,要么长相、身材令人望而却步。无奈之下,他打电话给陈姐,请她推荐N市质量不错的酒吧。陈姐遗憾地说,她的业务范围还没有覆盖到N市,但她会帮他问问圈子里的人。
“还是陈姐对我好。”李昭明朝电话那头撒娇。
“不用客气。”陈姐笑着说,“对了,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谁?”
“呃……”她好像有点后悔提到这件事,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那个同性恋?”
“嗯。”
“为什么这么问?”
“那天我总觉得不放心……所以跟店里的男孩子一起去了酒店。”
“后来呢?”李昭明的声音完全冷了下来。
以前陈姐从来不过问这些。
真是多管闲事。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叹气的声音。
“陈姐?”
“他哭了。”陈姐的语气非常平静。
“见到我们,他很惊讶,抱着棉被把头埋在枕头里嚎啕大哭。”
……为什么要哭?正常的发展难道不是发现自己被骗了之后勃然大怒,然后化怒火为性欲,愤而扑向那三个他花钱请来的壮汉吗?
“他问我你在哪,我说不知道,他就用头撞墙,把我们都吓坏了。我想你们之间可能有误会,我问他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他说不要,他一边跟我道歉,一边流泪。”
原来他也会哭啊。光是想象那个场面,李昭明就觉得很滑稽。屁股的贞Cao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挂了电话,他点燃一根烟,朝昏暗的夜空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雾气就像飞机行驶过的痕迹,慢慢消散。迅速抽完一支,去摸烟盒的时候,才发现烟盒空空如也。他下意识的朝客厅大喊:“唐韫晖——”当然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