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斐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就算他是一匹放浪不羁爱自由的狼,在被人通缉的时候,本着低调做人保命要紧的原则,也不应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往外跑才对。更何况他还连着明朝那一家老小(?)的性命呢。
所以当睡醒了出来遛弯儿的明朝一眼瞧见了正翻墙进院的斐,明朝“蹭”地一下就怒了。
“明斐,你给我过来!”明朝叉着腰站在屋门口大吼一声,正从墙头跳下来落地的男人被吼得踉跄了一下,果断转身又要往外走。
“明斐!”明朝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狰狞着一张脸气冲冲朝正在和门锁纠缠的不让人省心·狼冲了过去。
“你还知道回来?这一天天的都上哪去了?”大门锁得死紧,明朝眼疾手快一下子用身体堵住男人试图翻墙的路线,仰着脑袋怒气冲冲地瞪着皱着一张俊脸放弃抵抗的巨狼。“三天了!你不要命我还想活呢!你知道李宏冶抓咱俩抓得有多凶吗?好歹你也提前跟我说一声吧?你怎么就不能给我省点儿心啊……”
“……”男人扭着脸看向别处,小声嘀咕了一句。
明朝的额头上爆出一个大大的“#”来。
“说我废话多??我这才说你几句你就嫌弃我废话多??”明朝怒极反笑。你以为你小声说话我就听不见了吗!!这么近你当我聋啊喂!!
男人扭着脖子装落枕,一声不吭地眺望远方看风景,反正就是不正眼瞧她。
“……你不喜欢这儿,就走呗。别搞得我像囚禁了你似的。”
明朝抬头看着斐倔强的下颚,声音轻了下来。“我也没那本事,也没那精力。我要干的事儿还很多,没空天天盯着你。”
明朝这会儿是真生气了。
说到底,明朝的这个身体也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即使壳子里住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灵魂,这段时间超额的忙碌也已经给了明朝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压力。成天酒楼里累死累活的,回来还得和不听话的蠢狼掰扯个没完,就算明朝性格再如何早熟稳重,也受不住这番持续的压力。
而明斐那副油盐不进,彻底无视她说的话的模样,彻底激怒了她。
重活一世,她不想自己活得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把话扔下后,明朝扭头就走。丝毫不带拖泥带水的。
反正今天不把话给说开了,她和明斐之间是不能好了。
直到明朝一直走到屋里“砰”地一声摔上了门,明斐都像根木头一样支棱在院门口,一动不动。过了半晌,高大的身影犹豫似的在门口踱了几步,最终绷紧了肌肉往墙头一跃,消失在了院子外面。
院里的一切又回归了平静。只剩风呜呜地吹着紧闭的房门,和几片飘落的树叶报道着秋的来临。
……故事里根本都是骗人的。
摔门进屋后的明朝并没有走开,而是在窗户上用手指戳了个窗户眼儿静悄悄往外看着明斐,直到亲眼看着他正如她所说一般,像来时一样翻墙离开,胸膛里滚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楚。
…什么嘛。…吵架后根本不会被追上来道歉,更不会有什么大闹一场后推心置腹坦诚相对的戏码。性子直愣又粗鲁的野兽说走就真的走了。
——搞得一边把自己气得不行还一边暗戳戳在心里有所期待的她,像个言情小说里矫情的女主人公一样。
明朝把自己整个人埋进柔软的床铺里,拿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害,这都什么事儿啊,到头来还不是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嘛。
……明天还得去酒楼呢。想那么多干嘛。睡了。
于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秋天走得悄无声息,冬天来得也措不及防。明朝的酒楼在这个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终于成为了了她想象中的模样。宾客满座,热热闹闹。温寤生替明朝把酒楼里的一切都打点得很好,不再需要明朝操更多的心;外头也传来消息,说是王爷府的暗卫跑了。又过了几日,明朝床头放了一张纸条,翠儿说是一个全身都穿着黑色的沉默寡言的男人送过来的,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我很好,勿念。”也不知那男人怎么知道她住这儿的……明朝一边觉得高兴,一边又感到茫然。
很快,冬去春来,院里的迎春花开了,金灿灿地开了满墙头。第一声鸟啼在枝头响起时,翠儿笑眯眯跑到她身边问:“小姐小姐,今年要不要招亲?又有媒婆找上咱家里头来了,据说那公子哥儿有学问,是个老实的读书人……”
明朝撑着脑袋看着这小丫头乐呵,不点头也不摇头,逗得翠儿气鼓鼓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抱怨:“小姐你啊!倔脾气!”
明朝笑眯眯的。一边觉得高兴,一边又觉得茫然。
似乎所有事情都完美地解决了。但少了点什么呢?
……
“…这女人,怎么还哭了?”
明朝被脸上不舒服的触感弄醒了。睁开眼,眼角刺痛一片,被眼泪泡涨的皮肤经不起摩擦已有些红肿,却被暖呼呼的皮肤来回笨拙地刮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