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一声呼唤拉回了黎及安的意识。
他睁开了眼,看见秦越的脸挡住了顶灯,正皱着眉看着他。
那日光灯有些晃眼,他不由得用手挡了挡。
“你的手……”秦越看见了他手上的擦伤,眉头皱得更深了。
“没事儿,”黎及安攥了攥拳藏起伤痕,假装不经意地问:“怎么了?”
秦越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明天是巡演最后一场了,我有些话想和大家说。”
黎及安环顾四周,才发现乐队的人都在,连最爱玩失踪的键盘手马飞都不情不愿地坐在地上,不知所然地问道:“说啥?“
秦越却不说话了,他从化妆间的抽屉里翻出了碘酒和棉签,半蹲在黎及安身前,拉过他的手一根一根手指地掰开,轻柔地擦拭起掌心的伤口来。
黎及安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加上刚刚与赵含只是草草清理了一下,此时身下粘腻污浊,底裤黏在皮肤上十分不适,脸上也不耐烦了起来,“到底要干什么?”
秦越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一边抓紧他的手掌继续清洗创面,一边平静地说道:“我要退队。”
房间中突然寂静了,只有空调呼呼地吹着冷气。
“你说什么胡话呢?”马飞第一个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喊道。
陆玉被他这一吼喊回了神智,几步冲上去抓着秦越的领子将他揪了起来,骂道:“秦越你发什么疯?”
贝斯手见势立马上前拉住陆玉,劝和道:“越儿,你哪里不开心了和我们说,别说这么伤人的话。”
秦越却默默无言,任由马飞和陆玉斥骂,也不搭理键盘手的劝说,一时场面混乱吵闹,只有黎及安维持着原来的动作,愣愣地盯着自己被碘酒染黄的掌心。
“砰!”
一声巨响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都将目光转向了黎及安。
黎及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神色异常平静,仿佛刚刚砸出去那个玻璃酒瓶的另有他人。
“我,不,让。”他咬着重音一字一句蹦出来,仰头直视着秦越的眼睛。
秦越与他对视了几秒,移开了目光,镇定道:“我不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的。”
陆玉也死死地盯着他,一眨不眨的眼睛逐渐酸涩,她终于泄下气来,红着眼眶带着哭腔问:“为什么啊?”
这也是他们都想问的问题。
他们几个人,即使是最晚进来的贝斯手,都陪这只乐队7年了。
但他们都在心里默认,如果要说世界上最后一个会放弃这个乐队的人,除了执念到有些疯魔的黎及安,非秦越莫属。
甚至当年大梦最初的吉他手离开时,黎及安只把自己关在房间灌了一周的酒,秦越却是去结结实实打了一架,在医院待了半个月,让他们都犯了怵。
谁想到他们这些人一起熬过这么多苦后,秦越却是那个提出离开的人。
秦越一顿,伸手拭去了她眼角将掉未掉的泪,温柔道:“别问那么多了,明晚见吧。”
然后便走向了门。
“秦越,“在他拉住门把手的时候,黎及安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却突然变得弱势了许多,”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秦越闭上了眼,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打开门走了出去。
Great Dream巡演的最后一场回到了江京,在他们最常去的CUE。
“欸老含,今儿个气氛还行啊!”CUE明面上的店主站在二楼,在喧闹的合成器噪音中朝旁边穿着黑T的男人嚷道,“听说大梦今晚要散,还担心会出事儿呢。内部消息,别外传啊。”
“好歹我也是老板之一,怎么可能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那眼角微挑的男人薄唇扯出一个浅浅的笑,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楼下舞台上的男人。
而那人刚刚这次巡演最后结束一首歌,正在引起又一阵sao动。
“这首歌,“黎及安转身看了一眼身旁的秦越,“送给我的弟弟。”
“如果没有他,不会有现在的Great dream,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黎及安在舞台上放得开,皮相又好,熟悉的乐迷大都知道他的性取向,此时这番亲昵言论自然惹来台下阵阵尖叫,甚至有好事的高喊起:“亲一个!“”亲一个!”
在愈发吵闹的伴奏与起哄中,他竟然真的愈逼愈近。
接吻在大梦的舞台上确实不稀奇,黎及安的“放得开”可不仅仅是台风,兴致高昂时,他爱好扑出去吻人,与他最亲近的秦越常常不能幸免。
即使此时吻上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当真。
但秦越知道这是不同的。
他听出了黎及安这番自白里藏着的求助意味,知道此时他的靠近不似从前那些玩闹。
果然,黎及安只是靠在了他的身上,在远离麦克风的地方带着只有紧紧贴着他的秦越才能发现的颤抖问道:“秦越,你不要我们的大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