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河郡,遂州城。
寻欢宗掌门银道人于一月前身陨道销,这消息可谓在这一地界的修士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寻欢宗失了挑大梁的,内里尚未稳定就已开始争权夺势的大戏,外面的也紧盯着这块香饽饽,毕竟寻欢宗在遂州城扎根多年,底蕴深厚,哪怕没法将其尽数吞吃殆尽,余波中漏出来的好处也足够诱人了。
修士们忙着夺利,城中的凡人却是没受多大影响,只因这城中所驻守的武将乃是这大夏当朝最骁勇善战的杨飞宇大将军,相传这杨将军本是一持剑的散修,在三十年前的诸侯战乱时期,出于某种缘由助年幼的狩文帝一路平定天下,七年前天下一统,他便自请前往中州最南边的澄河郡戍卫边疆。是以,最近修真界虽有动荡,然而修为低的不敢在这城中闹事,修为高的则是不屑于找凡人麻烦,这城中百姓的日子,倒是过得与之前别无二致。
杨将军不慕荣华,虽在这遂州城中有极高的地位,府邸却很是朴质,就连地段也没有特意挑选,若是不看门匾,任谁看也只是一处普通富绅的住处。在将军府相邻一街道外,就是遂州城内最好的酒楼“仙福居”,时值正午,三层华楼外飘着灯笼,说书的抑扬顿挫的声音和酒香菜香吸引着过往行人,一派热闹。
酒楼门口,走出三个人来,其中二人扶着中间那个脚步踉跄显然是喝多了的醉汉。
“唉,李师叔,都说了少喝点了,这误了正事可怎么办?”
那被叫做李师叔的醉汉两颊飘红,眼神迷离,兀自笑着,“哈哈,好酒,嗝,这凡间,果然还是酒最有意思……”
另一个略年长些的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他现在听不见去的,咱们先把他扶回屋。”
“可是醉成这样……”
“行了,师叔好歹是金丹修士,你真以为会被凡人的酒醉倒不成,他只是贪图享受故意不用灵力驱散酒意而已,不会耽误正事的。”
年轻些的听到这话也没了犹豫,乖乖扶着人一步一挪地走着,这修士往日御剑乘风的,醉了竟也是这样沉重,难伺候得紧。
两人艰难地扶着个醉鬼往前,醉鬼软趴趴地吊在中间晃悠,无人发现,随着他的一晃一摆,一样物件滑落腰间,终于在三人踏上一台阶时被挤得掉了下来。这东西形似卷轴,以金线栓着,此刻落在地上,登时顺着地势向下滚去,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三人走后不久,仙福居一条街外的将军府中骤然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怒吼,穿透了一条长街仍然清晰可闻。
“姓薛的小混蛋!有种别跑——”
声如狮吼,一时间盖过了酒楼中的热闹声气,靠窗的食客倏然一静,纷纷议论起来。
“嚯,这声音像将军府的陆管家,怎么气成这样?”
“姓薛的?莫不是那个薛……”
一面色白净的年轻人听到这字,愤然摔了酒杯,怒道:“咱遂州城姓薛的混蛋可不就那一个!要我说被将军府抓住打断腿才好!”
“哎行了行了,不就是心上人被人先夺了头筹,你都气多久了,且人家也算两厢情愿……”
此刻的将军府中,情景与众食客猜得所差无几,一身形矫健的男子正攀上假山,浅麦的皮肤透着健康的朝气,五官俊帅却带着些痞气,正是遂州城内男人恨女人爱的人送诨号“偷心贼”薛灼星。
薛灼星身后一座二层小楼,二楼的木窗开着,屋内一片狼藉,木床上一个水灵灵的妙龄少女羞涩地裹着被子,头埋在坐在床边的美丽妇人怀中,美妇安抚地拍着她,面上倒并无多少女儿与人偷情的愤怒,更多的是种孩子翅膀硬了的无奈。窗前站着一个面容周正的中年男子,还在怒骂着夺窗而逃的薛灼星:“他nainai的,我们家小姐素来待你不薄,你竟对她做出这等腌臜之事——”
说罢,顺手抄起一旁的砚台,就朝着楼下砸去。
薛灼星只觉后背一凉,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似的,往右一个灵活的偏身,砚台从他耳侧狠狠飞过,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薛灼星猫蹲在假山顶,瞥了眼石头路面上被砸出的一个大洞,嘴角直抽,“娘的,这是下死手啊,还好小爷我经历的多反应快……”
随即一个轻巧的鹞子翻身,直接跃到高耸的外墙,继而一跳,不见了人影,这一连串动作快得不到一息,也难怪这人数次跑到别人家里睡人老婆和女儿,却是一次没被抓到过。
那陆管家此刻饶是在气头上,眼中也不免露出一抹惊艳,他年轻时也是混江湖的,一眼能看出这小子虽然没什么武功底子,这轻功却是一等一的绝,若不是薛灼星从没离开遂州城的念头,恐怕在当今武林也能排得上号了。
陆管家眼睁睁看着这玷污了自家小姐的男人遛了,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小子,只是孤儿一个,跟着路过的江湖人学过几手就有这能耐,要是能好好练功,怕是前途无量,可惜偏偏不学好。”他转过头,望向站在门口一直没说话的那人,恭敬道:“将军,您看要不要派人把他抓回来教训一番,他虽逃得快,却也住在这城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