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进入了繁忙期。
港黑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做决策,仅仅是在文书上签字,就花去了他很多的时间。他并不想以自己太忙为借口,去敷衍飞鸟,好像他是一再故意拖延她离开横滨的时间。
尽管他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
可是当他想在仅剩的时间里,想方设法抽出时间去邀约她吃饭,看景,逛画展的时候,她统统都拒绝了,把自己关在安全住所,哪里都不愿意去。
中也知道自己先前的失态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可若是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他,那他还能怎么办呢?
不过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想这些。
因为与景家的谈判并不顺利,景椿对于他掌握的证据根本不削一顾,虽然她在横滨的战力在那一场战斗后折损了将近75%,但那位大小姐依然端着嚣张的笑容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这在中也看来有些可笑,他没有当场拍桌子给她一个教训,就只是扯着嘴角把她送出了会议室的大门。他的态度,让两家的合作得以照常运作,但那也不过是暗潮汹涌之上的风平浪静罢了。
飞鸟的母家也发来了邮件,派遣了使者,要求接回飞鸟。
中也知道她的回国已经被提上了日程,再多的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船期定在了秋末的一天。
风和丽日,万里无云。
一年前的这一天,也是同样的天气,他也是在这里,同样的码头,目送着她离开。
阳光映照在白色游轮上,将深蓝的一行《Ark Cruises》晒成了金色。
但这一次的心境,却与那时的彼此截然相反。
回忆里那张强忍着泪水不舍离去的俏脸已经被冷漠取代,当初的一袭水青色也转为了暗淡的深蓝。
她好像是迫不及待一般从他手里接过了自己的行礼。
她没有带走什么东西,除了一些必要的衣物之外,就只带了几本书和自己常用的速写本。他与太宰送的任何一样东西,她都不屑带在身边。
是想把这段时间的记忆统统抛却吗?
连同他一起
中也看着她微微俯身行礼后,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就转身踏上了长长的跳板,身后跟着两名护送的使者。
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又再次握紧。海风刮着脸颊有些疼,视线追随着那抹纤瘦的背影,不愿错过任何她可能有的一丝回头的迹象。
还想再说出一声再见的
微张的嘴唇紧抿起,犬牙抵着舌尖,尝到了咸腥的苦味。
湛蓝的眼终是染上了红。
夜间,海浪翻涌着迎来了暴风雨。
雨点疯狂拍打着船舱的那面圆形的小小的窗户,也打乱了书本上那一行行优美的文字。
船身不正常的摇晃在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剧烈。
门外开始有了骚动,不安浮上了心头。
她披了沙色风衣想要出去看一眼,打开的舱门外,狭长的走道里,不出所料的是三三两两神色慌张的人们在朝甲板的方向奔跑而去。
就在隔壁的房间,原本派给她的两名异能者护卫已不知去向。
她是无助的,在这种时刻,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的无助。
中型的游船偏偏撞上了浮游漂出的冰山,刚才的剧烈震荡便是悲剧开端的信号。仅剩的救生艇不足以应对所有夹于生死之间理智全无的人类。
她随着人群奔上了甲板。
细长的睫毛挂满了雨滴,沉重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裹紧了被雨水浸透了的风衣,浑身又湿又冷。
恐慌的人们将瘦弱的她排挤到了最后,妇幼先行之类的道德准则在暴风雨和沉船面前不值一提,即使有想要逞英雄的人,也很快就被众人的疯狂淹没。
被留在甲板上的弱小,只能看着一艘又一艘的小艇带着虚无缥缈的希望逃离。
只是他们听不见在漆黑无边的海面,被风浪掀翻,沉入海底的一声又一声的哀嚎。
船身大量进水之后,船头开始下沉,甲板缓慢地倾斜。
暗海开始享用起它的猎物。
所有的东西,包括没能及时抓住身边固定物的人,都顺着越来越陡峭的甲板跌进黑色漩涡中,如同被一头张开巨口的黑兽吞进嘴里,成为它今夜的晚餐。
她使出全力紧紧抱着一根细长的铁栏杆才免于第一时间成为一道填不饱黑兽胃口的前菜,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面对死亡前的恐惧比她想象的还要难以忍受,泪水和雨水在脸上交织,她的尖叫声被彻底掩埋在这场人生最后的暴风雨中。
中也是随着灾难而来的。
又或者说,他既是灾难本身。
令游船触礁的浮冰,她的家族护卫,都不是凭空出现,亦或者凭空消失。
从人群聚集到甲板,争抢救生艇之前,他就已经站立于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