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忧踏着黯淡的月光走在田坎上,一阵冷风吹过,枯叶盘旋飞扬,像是从地底爬起来的枯虫,打着转从她眼前飞过,悠悠荡荡的飘向更暗的深处。
她盯着天上的月光,脑子里回荡着木子央的警告,看来文夫子果然有问题,木子央或许知道她的身份,似乎正是因此而来,她到底是何背景,竟让姬桓出动了锦衣卫,也不知道除了在明的这三位,暗处是否潜藏着更多的人手。
“咚!”猛地被硬硬的东西绊了一脚,秦忧揉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透过半人之高的杂草间,陡然对上一束冷漠凌冽的目光。
月光照不进幽暗的草丛间,秦忧从他的身形上大致察觉出这是一名男子,他一动不动的坐定在那,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他神色冷峻,目光锐利如刀,秦忧觉得自己从头到脚被他审视个遍,那种意味不明的目光令她心头不悦。
她皱着眉,冷冷的回怼过去。
他突然开口,嗓音依旧如他的人一般淡漠,却低沉悠扬,分外悦耳:“你可有磕碰着哪了?”
秦忧不禁一怔,不由露出戒备之色,自己不想和这类身份不明的人有过多牵扯,只是摇摇头,转身离去。
待秦忧离去后,坐在草地上的男子慢慢的站起来,嘴角渐渐翘起一丝诡秘的笑容,他的手臂上还插着一柄利箭,抬眼迅速扫了一下四周,立即纵身向远处掠去,如飞燕掠水般,身形潇洒优美,在矮小的砖瓦之上一起一落,未曾留下一点儿声响。
他在一处院落落下,屋内只点着一盏昏黄如豆的油灯,他捂着伤口,神色自若的走了去进去。
文夫子从案前见到他时,眉宇间多了几分怒意:“你怎会来这?”
“一点皮肉伤而已,我无大碍,母亲,姬桓的人来了,我在来的途中遇到了他派来的杀手。”
“快坐下,我去拿金疮药。”文夫子将书籍放在桌上,起身去了窗前的柜子边。
“今晚,我看见她了。”他在文夫子身后缓缓说道,嘴角微微勾着,“妹妹她……很漂亮。”
文夫子握着药瓶纱布的手一顿,叹气道:“我并未做好准备告诉她实情。”
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最迟三天,我们必须得带走她。”
“我知道,但一旦她身份暴露,必定会遭到截杀,我在犹豫这样对她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她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总是躲在你的背后成何体统。”他冷冷的说道,“有我在,绝不会让人伤害她。”
文夫子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儿子,他已年逾二十五,却始终孑然一身,他本该是在皇城内无忧无虑长大的皇子,却不得不随她飘零多年,连终身大事也耽搁了下来。
她叹道:“是我对不住你们兄妹,让你这般年纪也没个依靠。”
“母亲,当年情形何其凶险,你抛下妹妹也是不得已为之,况且我并不觉得自己委屈,就当是为那个早夭的越亲世女守节罢了。”
文夫子说道:“那不过是我和越亲王口头之约,你又何必用这个与我较真。”
“若不是她死了,妹妹就不会以她的身份活下去。”说罢,他低首敛眉,不再言语。
只听的室内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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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上,云笙等了她许久,她才托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一回来就让他烧水给她泡澡。她梳洗完毕后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连听他背诗的兴趣也没有。
云笙自打知道了多背书她会奖励自己以后,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原本木讷的脑袋瓜子也跟突然开了窍一般,一晚上连背十首诗都不喘气儿。
可左等右等都等不了她,饭菜凉了又热,直到她回来,也没有提起听他背书一事,自顾自的睡去了,越想这事,心里愈发难受,自己的一厢情愿被她抛掷脑后,倒像个笑话一般愣愣的站在那,隐隐期待着什么。
若是按照他之前的火爆的性格早就跟她闹起来了,可是对着的是秦忧,他就不敢,源于两人身份之别,让他根本不敢做过激的事,之前他打了钦差大臣,已是令秦忧不悦,若是自己再闹小脾气,惹得秦忧对他厌烦,这屋内哪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若是施涟又送了年轻貌美的男子过来……一想着她和其他男子亲热,抱着他们对他们做那晚的事,云笙心里就苦的难受,他做不出贤良大度的模样,他生来就没有这个气量,为何还要逼迫他。
他觉得自己心头闷的慌,索性坐在门槛上,微微敞开衣襟吹着凉风,一面抬头望着天际边高挂的弯月,从前小时候他就喜欢趴在爹爹的怀里看月亮,数星星,然后爹爹会陪他一直哼着小曲儿,直到他睡去。
后来爹爹病死,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这么对他好的人了。
眼泪簌簌的滑落,他抱着膝盖默不作声的在台阶上抽泣,蓦然间肩上披上一件柔软的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