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高阳趋前拦住房遗直,不让他再打动手。房遗直这才作罢。
医师替卢氏诊病之后,又忙着房遗爱包扎。忙乱一阵后,房家众人守着卢氏,无人闻问房遗爱的好歹。仅有高阳留在房遗爱的寝室中。
房遗爱在高阳面前遭家人责骂痛打,男人的尊严伤得不能再伤,低垂着头,不发一语。
眼神余光瞧见高阳仍是睐着他,他越发不自在,粗声粗气地说:「看什么看?看我这般狼狈,你可满意了?」
高阳挑眉,不置可否,两人又陷入沉默。
直到卢氏清醒,侍女来报,高阳才站起身。
「你要走了?」房遗爱眉眼不抬,低声问道。
「否则你想要我留在房家看你挨打,还是要我护着你?」高阳斜睨房遗爱重重哼了口气。
房遗爱不语。
高阳见他不说话,心中浮现一丝不快,狠声说:「那贱婢我要带走。」
房遗爱立时抬头起身,皱眉道:「你何苦为难她?」
高阳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愠怒地说:「为难她?应该是你们何苦为难我!我再问一次,房遗爱,你真要为了这个贱婢与我为敌?不惜赌上你的官职,你的性命?」
房遗爱欲言又止。
高阳心寒大骂:「好啊,房遗爱,你所有的英雄气概就耗在这贱婢身上了!我告诉你,就算今日我不带走她,你以为你父亲会放过她吗?」
房遗爱闻言微震,连忙道:「房家内务不是我父亲管事,只要我母亲同意,你也同意,可以饶她一命」
高阳闻言更是生气。
「蠢材!」
她不明白缘何她今日会妒火中烧。瞧瞧眼前这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大老粗哪里吸引她了?瞧他一脸蠢笨,为何她还要因为这混账而发怒?
「瞧你为她闯了多大的祸事!你母亲现在还在那里躺着啊!」高阳振袖指向卢氏寝室方向,不敢相信地瞪视着房遗爱。
「就算你不顾一切就爱她一个吧。你瞧瞧她犯了什么事?她犯六杀罪,她和你通奸,哪条不是斩刑,哪条不是罪该万死?我大唐律法在你眼底究竟算什么?」
「我我」房遗爱一时语滞,心中所想的是若非高阳带人前来房家,逼得他和阿满只能逃走,今日会变成这样吗?
但瞧高阳双眼通红,咬紧唇瓣似是在忍耐,他又说不出口了。
「我什么我?她和我比,你竟然选她?你是瞎了你的狗眼!」
高阳看他窝囊的样子,气得拂袖离去,却不料房遗爱追了上来,抓住她的手臂。
「房遗爱,你胆敢抓我的手」
高阳正要甩开他的手,却听他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错都在我,我非良配,不是你喜欢的那种儒生但」
高阳一时怔忪,不知房遗爱是要认错悔改还是服软求她放过阿满,惊怒不定之际,却又听房遗爱嗓音沙哑,似是费尽所有的气力,鼓起勇气对她低低地说:「谢谢你方才拦住我阿兄,这是妳头一次护我,我很是高兴」
她转头望着房遗爱,五味杂陈,心底酸涩。
房遗爱倏地脸色大变,神色紧张地凑了过来,粗鲁地抬起手,一边道:「你别哭啊是我不对我向你赔不是」
这是高阳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伤心的神态,第一次为他流泪。后知后觉的他顿时明白即便高阳嘴硬总是嫌弃他,但心底还是将他当作驸马的吧?
为此他心痛万分,越是悔恨,慌了手脚。
他抬手想要拭去她的眼泪,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碰触到高阳的脸颊的那一刻。
「你别碰我!」
高阳一把拍开他的手,怒瞪着他满脸写满纠结、痛恨与浓浓的难堪,红着眼眶扭头逃也似地离开了房家,留下惊觉破镜难圆的房遗爱孤独地伫立在房中。
珑月遭冤一事在一日内找到与房遗爱有私的女子而结束。
房遗爱不顾房玄龄与卢氏反对,强行带走阿满,就此和房玄龄闹翻,搬出了房家。
房玄龄气得想报官,又碍于高阳的颜面迟迟未动作。然而,高阳也没有去找房家或房遗爱的麻烦。
山雨欲来风满楼,房家上下垄罩在压抑的氛围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几日。
卢氏终究忍耐不住事情悬而未决的情况,催了几次房玄龄派人去打探房遗爱住的外宅,却也没听说过阿满在那里居住或出现过。
阿满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报官或处置阿满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房玄龄与卢氏和房遗爱虽是赌气不说话,却是怀疑阿满大约是遭到高阳的毒手。房家两老担心高阳会为了保护心腹侍女而对珑月不利,待珑月伤势痊愈,给了她一笔足够安度一生的丰厚银钱,退回她的贱籍文牒,特地雇了与房家不相干的马车夫,将她送出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