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两人刚成亲,虽不是蜜里调油,但也算平和过日子。
房遗爱兴冲冲地提着带着血水的猎物往高阳的几案上重重一搁,话也不说,就朝高阳挤眉弄眼,咧嘴笑得意气风发,一脸等称赞的神情。
高阳让他这么一吓,见着整个几案上都是血,连同几案上的经书也沾染了血气,不禁怒气横生,张口便狠狠训斥他一顿。
房遗爱错愕万分,即便知道身为驸马就该察言观色,但他也是贵冑子弟,哪里忍得下这口气,顶撞了高阳几句。
两个性格强势的人凑在一块,就像斗鸡一般,吵得面红耳赤,闹得鸡飞狗跳,不欢而散。
房遗爱气消了才想起他尚公主一事,实在不能和高阳这般大吵大闹。但他却又拉不下脸和高阳赔罪,便装作两人之间什么龃龉没发生过似的过日子。
高阳看在眼底便觉得房遗爱不知反省,心中越是生气,更不会给他好脸色。
房遗爱不懂为何高阳对他总是疾言厉色,直到他见着高阳与其他男子交游的神情欢快而向往,这才明白高阳喜欢的是谈吐之间满腹经纶的名士。
他不甘心,试着仿效那些名士穿着引起高阳注意。奈何高阳睨了他一眼皱紧眉便撇开了脸。他气极讥嘲了高阳几句,两人又吵了起来。
越吵两人便越看不顺眼彼此,相处也越发轻慢冷淡。
房遗爱看着自家兄嫂恩爱逾恒,又看高阳交游越发广阔,也不待在公主府邸,镇日出入茶会,与男子论经听讲学,气不过便常喝得酩酊大醉,郁郁寡欢。
他正值盛年,和高阳感情不睦,阴阳不协调,便让阿满有了可趁之机。
阿满相貌生得清秀,没有高阳来得艳丽,却是一脸楚楚可怜,让房遗爱珍宠非常。只因阿满比起高阳来得知趣,懂得伺候房遗爱,懂得哄他开心。
两人在高阳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过没多久,阿满有孕,房遗爱慌了,心知以高阳的性格定会处死阿满,便寻了个阿满冲撞驸马的由头,将阿满打发出了公主府邸,而后,悄悄带阿满回长安。
当时,房遗爱并没有将阿满带回房家,而是在长安寻了个小院安置阿满,直到阿满临盆。可惜阿满生下来的是个死胎。
房遗爱疼惜阿满,见阿满抑郁寡欢而房家正在征乳母,便暗度陈仓,将阿满接入房府,成为房遗则初生孩子的乳母。
回到房家后,房遗爱自以为没有高阳耳目,和阿满打得火热,却没想到东窗事发。
高阳突然来到房家,房遗爱正与阿满温存,听到动静连忙奔出房门。为了保全阿满,房遗爱刻意往人多的地方走,引起众人注意,还撞见了韩纯臣与房若晓。
他自以为可以引开高阳,让阿满有时间可离府脱逃,却没料到阿满会遇见珑月。
珑月因房若晓家塾下课后总要喝酪浆佐透花糍,便到灶房去取。回程瞧见院里开了桃花,便放下了餐盘想采些桃花瓣点缀透花糍,在那个小苑里耽搁了许久。
阿满急着想出府,一不做,二不休,抓起装着酪浆的瓶子便往珑月后脑上砸。见珑月晕了后,阿满心生一计,动手将珑月的衣襟拉得凌乱,将酪浆往珑月的双腿内侧抹去,这才匆匆逃离。
「二郎!你退下!」卢氏看着挣脱众人来到高阳及阿满面前的房遗爱真是恨铁不成钢。
高阳已经说得如此明白,怎么房遗爱就是不懂?
房家与阿满孰轻孰重?
「你这逆子!」随后赶到的房玄龄气得浑身发抖,怒斥道:「这个女子决计不可留!把二郎绑了!」
阿满的罪何止在通奸,而是《唐律》中的六杀罪啊。
房玄龄一吆喝,家仆便一拥而上。然而,房遗爱是武人,力大无穷,家仆们敌不过他,被打得东倒西歪,屋子里乱哄哄的,一不小心竟将卢氏推倒在地。
「哎呀!」卢氏后脑着地痛呼一声,随即晕了过去。
房玄龄大惊失色连忙前去搀扶卢氏。然而,他大掌托起卢氏的头,便发现大事不妙。掌心湿黏温热,房玄龄定睛一瞧,卢氏磕破了头,沾了他满手的血。
房玄龄顿时心肝欲碎,眦目欲裂:「孽子!你要为了一个婢女将你阿娘打死才罢休吗?」
众人闻声停手,房遗爱也愣住了,醒神后,连滚带爬,搂住卢氏焦急嘶吼:「你们还不快去请医师?」
卢氏受伤的消息惊动了整个房府。
房若晓听闻消息连忙和阿娘崔氏赶到卢氏的寝室照看,房遗直下了朝,一踏入门便匆匆见过卢氏,更是怒火中烧,狠狠地揍了房遗爱。
房遗爱不敢还手,被阿兄拳打脚踢斥骂不孝。
高阳看不过去,高喝道:「他是我的驸马,就是梁国公的世子也不能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