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回想着方才与褚雨温存的时光,心中渐渐欢喜不起来。
山上的褚雨,因为他才不开心。
可下山了的褚雨,无论醒着亦或梦中,眉头都像打了结,满是解不开的愁。
他明明下定决心要藏好,以后不再惹褚雨生气了。
不过也许,褚雨明天并不会记得他来过。因为今晚的褚雨很不寻常,眼神水汪汪的,看到他时也一点火气都没有,推开的动作也是软绵绵的,还摸了他的脸……
说不定这个爸爸是假的。
思及此,心里愈发空落落的。
小白拎着空塑料袋和白酒瓶晃悠回邻镇歇脚的地方,卫东又在泡澡。
这个男的每隔两天就要把自己扔在绿色刺鼻的水里,泡到全身皱皱巴巴,像颗缩水的巨型多rou植物。
在旅店浴室里,当门被毫无预兆暴力怼开的一刻,卫东的手瞬移到放衣服的板凳上,见到来人,在盖着枪的衣服上胡乱擦了下又收到水里——他忘了,这白毛走起路来没声的。
“如果备用衣服派上用场了,空袋子就可以扔了。”之前白毛每次出去都是裸着跳窗回来,卫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替人想了个办法——只要出门,就拎一套衣服,随便先把袋子藏起来,等需要了再取。
“这是什么。”白毛径直把一个瓶子怼在了他脸上。
卫东闻都没闻,直接推开:“是酒。嗯……酒是一种,食物做成的、有味道的水,开心的时候喝可以更开心,难受的时候喝可以更难受。”
他想了想:“可以肯定的是,喝这个酒的人快没钱了,在这种小地方待不长久。”卫东泡够了,出水时身体发虚,在板凳上撑了一会儿,然后对着门口那个光明正大盯了他半分钟的小伙子咧嘴一笑,抖了抖壮硕的胸肌,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又没有nai,高兴什么?”小白觉得很奇怪。
卫东刚找到的优越感被瞬间浇灭了。
吃完饭,卫东举着手机继续列单子买礼物查日程,白毛又抱着电脑蹲到角落,看那个圈子内外几乎无人不晓的电影。
一个多星期了,他看得出来这只白毛满头呼之欲出的疑问,所以时不时就透出点信息,想逼白毛主动求教,眼瞅着把小狼狗憋得够呛,但怎么都差最后一根压垮他的稻草。
“不是,你就不想问问我这个电影的事情?”卫东蹲过去。
“你讲!”这俩字已经顶在舌尖上,只等着卫东一问,同一时间就蹦了出来。
不该跟狼比耐性……卫东掐自己大腿。“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我就告诉你这俩人是怎么回事。”
等价交换是卫东教他的道理,他也十分认同,于是仔细想着那个不负责任的爹随口起的无数个名字。
“我的名字是,何塞。”他一字一字十分郑重地说。“我爸爸取的。”他特意补充道,嘴角向上抿了一下,又压了回来。
“瞎自豪什么,谁还没有过爸爸。”卫东小声嘟囔,夺回了自己的新电脑,看着电影镜头中清秀朴素的男孩,有些唏嘘。
初雨的故事,是算个传奇。
或者说,因为与另一个人物联系在一起,所以变成了一个传奇。
“他叫初雨。”电影里传来一个低落的男声,搭配着杯中摇晃的黄昏夕照,仿佛喝醉后喋喋不休的呓语:“我讨厌这个名字。因为万一分手了,每年下第一场雨的时候都要被迫想起他……而这,肯定会是我无论如何都承受不来的伤痛。”
讲述者追忆着他是如何与刚毕业的初雨相识,又是如何误打误撞地先喜欢上这个干净清瘦的同性。当镜头穿过丛丛拥簇的绿叶,于豁然开朗处,重新聚焦到那个身形上。在男孩笑着回眸的瞬间,初春的细雨打shi了镜头的边缘,才晕染出了影片的名字——《初雨的初雨》。
“电影,可以讲假故事,但大多数,都是半真半假的故事。”卫东把进度条飞速向后拖,屏幕里飞快闪过无数个不同表情的褚雨,藏在半遮半掩的镜头里:“但这个故事是真的。”
“不得不说,拍这个电影的人,是天才。”卫东找出网页,指着上面的人,正是电影里旁白声音的来源,也偶尔在电影里与褚雨同框出镜:“他把偷拍和补拍的镜头、声音,用各种奇妙的剪辑串联在一起,把窗帘、绿植、鱼缸等等各种遮挡转化为镜头语言的一部分,最终呈现了一个男人从玩世不恭,到勇敢地爱上另一个男人,最后打破世俗、约定终身的事儿。”
“镜头的视角极度暧昧而胆怯,模拟偷拍的形式,画面从最初的狭窄灰暗,白衬衣男孩是唯一的光源,不知不觉间过渡到结尾广阔的天空。导演以前无古人的大胆手法,将一个男人觉醒性向后的挣扎彷徨、勇敢毅然展现得淋漓尽致。虽受限于题材,影片与最佳剪辑奖擦肩而过,但是……”
“你瞪我做什么,这么rou麻的话当然不是我说的,是影评人写的,我只是为了让你了解一下这个片子,以及这个男人与初雨之间的旷世奇恋。”卫东指指屏幕那张可恶的黑发棕眼的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