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忍俊不禁,紅發女孩的囧樣叫人覺得逗趣。滾下床的小瑪麗抱著頭,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翹起小屁股,把頭埋在地上,就像鴕鳥遇到危險,把腦袋紮進沙堆裏壹樣。
男人邁著大長腿,支著腿從容就座,醫院簡陋的木椅叫男人坐出了壹種貴氣感,雪白的手套攥著黑皮書,他將手裏的書打開閱讀,昏暗的月光並沒有讓男人的閱讀困難,反而津津有味地細細翻頁。
趴了不知道多久了,沒聽到動靜的瑪麗小心翼翼、哆哆嗦嗦的探出了小腦袋,慢慢地利用病床作為遮擋,露出了額頭和眉眼,壹看到那巨大的鳥類頭骨,立馬嚇得躲了回去,拽著脖頸上的十字架項鏈,低聲細語,不斷喃喃:“偉大的主啊……我……我瑪麗·格洛茲……會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唱歌跳舞……請妳…請把惡魔……帶走……我……”
古斯塔夫聽到了小女孩的碎碎念,竟然在獻媚……上帝嗎?男人合起了手中的書,歪著鳥頭骨,饒有興致的看著地上趴著的小東西。
“瑪麗·格洛茲,妳不是說妳想活下去嗎?”男人不急不緩道。
碎碎念頓住了。
白手套慢條斯理地將書慢慢合起來,對著悄悄探出的半顆腦袋說道:“要不要跟我做個交易?”古斯塔夫想表達壹絲友好的微笑,不過不會動的頭骨並沒有辦法表達他的善意。
看著那顆冷白的頭骨,兩個黑黝黝的洞口對著自己,瑪麗不寒而栗,背脊發涼,可是碧綠的眼睛忍不住流露出壹絲絲希望的色彩,“……真…真的…嗎?”
鳥類頭骨點了點頭,瑪麗心臟有點加速跳動,她猶豫幾下,繼續問道:“真的……真的……真的嗎?”軟軟的聲音糯糯又膽怯,加上摔在地上,整個人看起來灰頭土臉,看起來格外的可憐兮兮。
“自然。”男人的聲音十分自信,那優雅又富有涵養的儀態叫小瑪麗多了幾分信心,眼中的希冀愈發明亮。
“妳可以考慮壹下,”男人放下支起的大長腿,整個人站了起來,明凈的窗子透進來的月光被遮住了大半,整個病房昏暗下來,皮鞋踩在地上,咯噔咯噔作響,不急不緩,走到了瑪麗的身側。
小女孩嚇壞了,腦袋‘哢哢’作聲,僵硬地扭過去,小臉煞白,壹只小手攥著雪白的病服裙邊,壹只手握住脖子上的項鏈,面色驚恐的看著男人高大的身姿,瑪麗的腦子也跟著僵硬,無法運轉,腦子壹片空白,恍惚中好似聽到了壹聲輕笑。
男人蹲下身來,就是如此也比瑪麗高大不少,鳥頭骨的鳥喙十分接近瑪麗的小臉。瑪麗試圖逃跑尖叫,卻整個人腦子混亂壹片,大腦下達的命令並沒有傳達到身體每處。
空洞的眼窩原來還有兩道幽幽的如同綠豆般大小的紅光,白手套十分大,摸上了瑪麗鳥窩般雜亂的紅毛,輕柔撫摸。
白手套透著冰冷,材質是布,不如真絲細膩絲滑,略微能感受到材質纖維,大手從頭頂逐漸滑下,拂過臉龐,可愛的小雀斑,纖細的脖頸……
那輕柔的拂過感觸叫小姑娘天真愛幻想的小腦袋轉個不停,難不成這個惡魔看上自己了?小瑪麗小腦袋糾結成亂麻,打了七八個死扣都沒理出個究竟,不斷地想從還是不從?還是自己想太多?腦袋裏拼湊出自己的日常模樣,不漂亮也不醜,平庸無趣,要看上也該是希娜那樣的吧?這麽想著人又松了口氣……
剛松了口氣的瑪麗,心又提了起來,那只大手在小巧的鎖骨上停頓壹瞬,似乎有些眷戀地在鎖骨處流連返還,碧綠通透的眼睛又含著心酸的淚水,小嘴輕抿,兩邊的嘴角往下掛著。
古斯塔夫看到小動物瑟瑟發抖的小模樣,有些被愉悅到了,欣賞夠了小家夥的慫樣,才把手落在了那只緊緊攥住的手,輕柔又不容反抗的帶壹絲強硬將小手打開,露出了銀白色的小巧十字架項鏈。
白手套突然將十字架抓在手裏,握成拳頭,輕松壹拉就將小姑娘拽到了懷裏,頭骨靠著紅色的小腦袋,瑪麗只覺得自己被冰寒包裹,她聽到叮咚冷泉般沈穩低沈的聲音在耳邊傳出:“如果想找我了,就握著它祈禱吧。”
壹陣風刮過,瑪麗趕緊合上眼睛,淩亂的紅發被溫柔地風吹拂,好似無形的大手將發絲梳理整齊,灰頭土臉的少女撣去了塵埃,露出了幹凈清秀的小臉,再睜開時,原本蹲在身前的高大身影不見蹤影,小瑪麗低頭細看,原本銀白的十字架變成了黝黑森冷的黑色。
在安靜地病房裏,只有旁邊兩個病床傳來的細細呼吸聲和關上的窗戶,跪坐在地上的瑪麗看著在夜空中壹如既往高高懸掛的皎潔月亮,只覺得方才的壹切恍若夢境,唯有頸間的黑色十字架才能證明方才曾經來過的男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