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江容远去悲伤。
在大兴,自尽是令人不齿的,有违孝悌。江容远在一片争论声里做了决断,免去了七日的停灵,由钦天监重新掐算时辰,和父皇一同入葬于皇陵。
江容远亲手合上了父母亲的棺椁,把前尘过往都一并葬在了里头。儿女和父母的账是最难算清的,似乎没有谁欠谁,又似乎谁都欠着谁。但现在都不重要了,曾经畏惧又敬仰的父皇、害怕又同情的母后都化作一抔土、一座碑,再与留在人世间的他无关。
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没有资格软弱,他们要肩负起父辈留下的担子,哪怕走得磕磕绊绊,也不能再轻易倒下。
皇城里的素缟没有撤下,新皇的登基大典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一桩接一桩的事情让江容远忙得焦头烂额,好在有林桓宇在他身边。在江容远的授权下,林桓宇以他侧室的身份,操办了诸多事宜。林桓宇从未接触过宫中事宜,此次也是赶鸭子上架,边学边办。好在他领悟快、效率高,不比老手们办得逊色。这不过是他的小试牛刀,他配得更广阔的天空。只是苦了他小产之后没多久便要这般脚不着地地奔波。
你在这。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林桓宇抽着空休息一会,没想有人主动找上门来,抬眼一看,是位老朋友。
赵大夫。尽管现在身份有了变化,林桓宇的心境却无甚改变,他仍把赵恒以朋友相待。两人没有尊卑的相对而坐,林桓宇还给他倒了杯茶,你最近还好吗?有人为难你吗?
赵恒入职了太医院,有先帝遗诏在前,明面上没有人敢为难他,背地里他这个野路子出身的大夫是被瞧不起的。
闲言碎语罢了。赵恒毫不在意地笑笑,从他一个天乾决心去专研地坤病学时期他就不大把这些放在心上了,我一时半会还不会离开太医院的。倒是你赵恒细细将他瞧了瞧,身体可有碍?你小产方过没多久,陛下担心你连日操劳伤及身体,特地让我来看看。他说着便搭上林桓宇的脉,确认他没有大碍后,才笑着打趣道,陛下对你甚是关心,说不定日后还能做个君后什么的。
林桓宇瞥他一眼,收回了手,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道:别人不知我,你还不知?他忽然正色,说来,我的确有一事要拜托你。
什么?赵恒脸上的笑容在听完林桓宇的请求后彻底消失,他坚决摇头、断然否决,不行!绝对不行!
林桓宇要他师父常年佩戴的抑制香囊,可以掩盖地坤身份的香囊。
那个香囊只是个半成品,对身体伤害极大的!虽然能抑制潮期,但也会导致潮期紊乱,不知何时就会爆发,爆发时更是难熬伤身。你已经有了天乾,何必赵恒有些激动,但当他看见林桓宇平静如水的眼眸时又说不下去了,他想起他的师父,那个韧如兰草、心如磐石的人。
赵恒心焦,反倒是林桓宇轻快地笑了:我知道你担心我,有舍必有得,关键在于舍什么得什么。你当是明白的。
赵恒颓然地叹口气,林桓宇就和自己的师父一样,做出了决定便不会再轻易更改,想要奔赴的远方纵使山高路远也会毅然前往。他能做的不过是加快自己的进程,能为天下同等之人铺出一条康庄大道。
赵恒答应了帮林桓宇配药,林桓宇真心诚意地表示感谢,心里头彻底松络了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或许未来还有变数,但取舍的答案已在心间。
大典的日子越来越近,江容远越发无法平静。他索性只带了一两个随从,纵马出了宫城。虽没有举行大典,但江容远已是实打实的皇上了。他最大的感受是,这皇宫的门比他当太子的时候还要难出,无论他去哪儿,都必须浩浩荡荡地跟着数十人,更别提想出宫转转了,那是加倍的兴师动众。还容不得拒绝。
明明大家都是同样的人,可他偏被紧张得像易碎的琉璃。
江容远不愿意为难宫人,也不想引出什么事端,只能由着一群人呼啦啦拥着他从左走到右。有的时候江容远倒觉得自己是他们牵着的猴。
所以这次他连玉喜都没有喊上,只带了两个随从,溜出宫来。但出了宫门,江容远骑着马悠悠然地走在大街上,看着身边人声鼎沸,却又迷茫。
随从问他:陛下我们要去哪?
江容远答不上来。他性格内向,放眼京城好友不过二三。以他现在的身份,贸然前去,必是会给他们添上不必要的麻烦。
世界喧嚷,却没有他的归宿。
马儿疾驰的脚步慢了下来,轻快的心情也顿时减半。江容远就这么骑着马、漫无目的地在京城里晃晃悠悠地走,等他察觉时竟然已走到了汀兰苑外。
江容远站在汀兰苑的门口,恍如隔世。上一次他来,还是准备离京前往苏昌前。那时他站在这里,等一个奔向他的人。
可现在,他自己做了那西王母,划出了一道隔阂来。
父皇母后不在了,但江容远也知道,他们之间也不会一如往昔那般顺利。就像父皇母后为他剖析的那样,就像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