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着皇上病情好转,朝堂上那些说他谋害父皇的言语便会消停,岂料因为父皇迟迟没有归朝,这个谣言竟如风遇烈火,越涨越高,甚至有大臣在朝会上直接一副忠胆赤子的模样斥问他,是不是扣押了皇上!
这个言论细想就会明白乃是无稽之谈,无稽之谈也好,空穴来风也罢,要的不过是在朝臣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让江容远这个太子、这个监国的位置摇摇欲坠罢了。
其实先前皇后娘娘话说得没错,殿下能被他们这番欺压,不过是在朝中根基太过薄弱了。
朝中没有可信之人,江容远唯一能商量的不过还是个林桓宇。林桓宇此前被皇后训斥了一顿后,便一直在府中休养身体,江容远对他的愧疚又多一分,本是无颜再去叨扰。倒是林桓宇主动找到的他,林桓宇拉住江容远:世间言语千万种,有道理的便入耳,无理的就摒弃。路行愈远,我心弥坚,皇后娘娘的话不算阻挠,但殿下的回避却是。
目前最为有效可行的方法,不过有三。林桓宇和江容远的目光短暂地碰撞,江容远像是知道他说的方法是什么,低下了头去,其一,如皇后娘娘所说,迎娶敬国公家的公子作太子妃,借敬国公之威压宣相一头。林桓宇知道江容远不乐意这个法子,又道,敬国公掌兵权,这个法子治宣相有用,但容易加深殿下您有二心的谣传。
那二呢?江容远听到林桓宇这般说,面红耳赤,摸摸鼻子追问他。林桓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其二便是请皇上出面解释。皇上金口玉言,再加之本次事端的中心也是皇上,由皇上出面一切自然会归于风平浪静。
父皇江容远愣愣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父皇对我已有所怀疑,我现在让他出面,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况且父皇真的会同意帮我做这个澄清吗?这是谁都拿捏不准的事情。
林桓宇也考虑到这一层,他叹口气:这其三,其实不如前两个法子,是个蠢办法。
什么?江容远抬眼看他。林桓宇敲了几下桌沿,方才开口:殿下去找宣相好好地谈一谈,笼络好他的心,煽风的人住手了,火终究也会止的。
江容远手愣在了半空,好一会才晃过神来,垂下眼去,看着自己的脚尖:只有这三种方法了吗?
有自是还有的。只是现在的江容远有如浮萍,随波逐流,前有众臣虎视眈眈,后有皇上时刻警视,他必须要赶快找到能扎根的土,长出自己的树荫,蔽去毒辣的太阳,再用自己的树荫笼罩威压着大地。
宣相,请留步。
朝会后宣相被江容远留了下来。江容远其实并不想来这一遭,他不擅长此道,不是容易说错话就是容易被人带着话头走,可就像他总是被迫做出许多决定和改变那样,他只能硬着头皮去。
面对宣相,江容远不敢咄咄相逼,也不敢坦诚以待,只能思索了个中间之道:宣相不,老师。宣相曾做过太子师,江容远念起这个曾经的称呼,就像每个学生面对老师那样,很是恭敬,还请老师帮帮我。
使不得,殿下这是何意?宣相诚惶诚恐地去扶,江容远执意不肯起身,只道:如若老师不肯帮学生,学生定是不起的。
宣相叹口气:不知殿下所为何事?
老师也知道,近日朝中关于学生的谣言尘嚣四起、愈演愈烈,还望老师给学生出出主意。谣传的事情宣相从未亲自出面表过态,多借他人之手掀风起浪。宣相一脸郑重地将太子扶起,与他低声轻语道:殿下既看重老臣,老臣又与殿下有师徒之谊,臣必当为殿下尽力。只是他如关怀晚辈那般焦急情真,要解决这个事,殿下得先和老臣交个底,皇上到底怎么样了?
江容远忙回道:父皇已经大好,只需好好调养便无碍了。他语速有些快,好似急迫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宣相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半刻,抚着胡子,道:身正不怕影子歪,皇上既已大好,那等皇上归朝,殿下自得清白。
不行啊。江容远抓住宣相的袖子,留在行宫是父皇自己的意思,我总不能违逆父皇吧?时日久了,三人成虎,这假的也成真的了,父皇本就对我不满,这岂不是
宣相把江容远所有慌乱的表情都收入眼中,他站直了腰身,似是建议又似是逼迫:那便让老臣代众大臣前往探望。
那也不行啊,父皇江容远的话还没说完,宣相便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殿下,又不让皇上露面,又不肯臣等前往探望,还想要如何自证清白?
不是,老师,这实在是皇命难违。江容远急切地解释道,心里却是一沉,宣相果然是站到了自己的对岸。他真的有办法能劝服宣相吗?
到底是皇命难违,还是太子殿下有意为之?呵,这一切谁说得准呢?未闻其人先闻其声,一道清亮的女声划破了让人心焦的场面,玉喜满头是汗地跑进来,低声告错:贵妃娘娘来了,奴婢没拦得住
宣贵妃带着后宫里的几个妃子前来兴师问罪了。宣贵妃和皇后很是不同,她不爱穿金戴银,一头乌发似云般挽起,发髻上只簪着几朵或素雅或明艳的花,衬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