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脑还热乎,丛武心拔凉。
他刚对自己建立点信心,觉得怂也没啥不好,至少让吕琳认为他老实,以德报德没让他中美人计,俩人聊得也开心,说不定能做朋友。这回好了,薄皮饺子煮一宿,全露馅了,整条货出现在丛武手里,而吕琳最烦沾毒的人。
吕琳表面似乎没啥异样,安安静静喝着豆腐脑,但丛武感觉得出,有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笼罩在他俩头顶上。
唉,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吧。
那啥,货不是我的。
嗯。
货是刚哥的。
哦。
我不抽这玩意儿。
我知道。
你知道?
哎呦,好像有减刑机会了!
吕琳小勺一撂,二郎腿一翘,端膀子瞅瞅丛武蒙圈德行,嘴角一扯,呲笑两声。
抽麻古的人啥样,我比戒毒所上班的都清楚,瞅你这精神面貌就不像。再说了,你,我不熟,可明哥我熟,他可不是能允许小舅子抽麻古子的人。
丛武头回觉得沾了点姐夫光,宋大明在他心中地位更上一层楼。
吕琳追问刚哥的货怎么在他这,丛武如实交代,一点藏着掖着没有。他想吕琳跟刚哥接触八成比他还频繁,刚哥那点事,她或许比自己知道的还多。
你送一趟拿多少好处?
丛武伸出五个指头。
吕琳一怔,五千?
丛武摇头,五百。
才五百块钱,你就敢把脑袋往裤腰带上别!
吕琳砰一拍桌,塑料袋里的小笼包原地起跳。丛武吓得一缩肩膀,小声叨叨:我能咋整,那天那场面你是没见着,我要是不答应给他送货,我姐夫就成杨过了。
那条玉溪躺在旁边,老老实实做围观群众,吕琳伸手拍拍它,又拿起来掂掂。
要是让人抓住,这分量可够判的,你送过多少还记得不?
丛武摊着俩手反问她:我不抽啊,也不卖啊,送也犯法?
吕琳挥起玉溪照丛武肩膀一顿拍!
你个大山炮大法盲,谁告诉你抽的卖的才犯法,运输的也算!
好好的早餐时光变成了法制进行时,吕琳叭叭给丛武这通科普,条条款款,逐一解读,给她身黑西服就能当撒贝宁使。
丛武听得目瞪口呆,她讲至激动时喷出的唾沫星子,仿佛冷冷的冰雨在他脸上胡乱地拍,拍得他情绪烂穿地心,脑袋一团乱麻。
算上眼前这条和藏起来那包,丛武给刚哥送过的货数量累积起来,足够让他把牢底坐穿。
鸭子赶上了架,丛武骑虎难下,现在想收手为时已晚,何况他根本不知如何收手,能不能收手。他人住八里堡,谨遵父命守着小卖铺,这里是刚哥的地盘,齐天大圣都飞不出如来手掌心,他丛武算个屁。
继续给刚哥送货,难保不翻船,不给他送吧,他连咋开口提这事都没谱,万一刚哥怕他举报想灭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身上人命不差丛武一条。
丛武似乎看到自己的最终归宿,第一监狱牢房和人民医院太平间,二选一,都挺好,包吃包住。
筷子咋掉地上了呢?小腿肚咋哆嗦了呢?裤兜里的几百块钱咋烫肉呢?咋有点想哭呢?
眼泪真在丛武粘着眼屎的小眼眶里晃悠,差一眨巴就掉出来。吕琳瞅他吓这逼样,收了神通,从柜台拿了支棒棒糖拆开,送到他嘴边。
来口甜的压压惊。
可有些话她不得不告诉他。
我猜你不了解,像刚哥这种二道贩子,是卖货不存货,随进随出手,免得禁毒大队查上门,人赃并获。这玩意儿不管怎样都是有去无回,还退货,你以为在淘宝买东西啊,能七天无理由?我估摸是刚哥听见风声,又舍不得把货销毁损失钱,编瞎话让你替他藏货!
嘎嘣一声,丛武咬碎了嘴里的糖。
看他离崩溃仅一步之遥,吕琳不敢再往深说,再说他备不住裤子都得尿。
俩人进入静音模式,四周只剩丛武嘎巴嘎巴咬糖的动静儿,不光咬碎了糖,昨晚那颗勉强幸存的后槽牙也咬碎了,混在糖渣子里滚进丛武的胃。
丛武绝望,这可咋整呀?
吕琳也没主意,这事摊谁身上都麻爪儿。她琢磨好一会儿,突然让丛武找个黑塑料袋给她。
丛武回回神,扯出一黑塑料袋搓开,然后指指柜台一角摆着的卫生巾,你用哪个牌子的?
吕琳差点笑哭,这人虽然没看着那么虎,但彪是真彪。
我不是要这个!你把货装上,一会儿我拎去找刚哥,假装说在你这发现了他的货,前来告发,跟他邀功。这样既能把定时炸弹扔回他手里,他也知道这货咋回事,不能找你麻烦,没准儿还夸我两句。
果然他丛武还是照榜样宋大明差得远,姐夫英雄救美,到他这反过来了。
事已至此,丛武只能照吕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