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点的宫女资历老些,尚能强撑冷静招呼,小点那个慌到哑口,脚边花篮子都撞翻了。
不怪她俩怕,那声音主人正是卫钦,身旁站着内卫副统领岳祺,同样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腰间那把先帝御赐佩刀不知抹过多少逆臣的脖子。
二人站得笔直如天杀地煞,俩宫女浑身筛糠似被无常拘了的小鬼,死命缩颈垂头,恨不得脸埋进地下,连他们的脚尖都不敢看。
岳祺一步迈至她们跟前,沉沉道一句:若是寻常妇人嚼舌根便罢,你二人竟编排讥讽皇家事,谁给的胆子呢。
他语调平和毫无情绪,可听着莫名让人周身发冷,手不经意摸上佩刀,却似准备随时抽出来放谁的血。
俩宫女登时崩溃,跪他二人脚边求饶。
奴婢有口无心,罪该万死!
奴婢知错了,认打认罚,只请卫大监和岳统领饶过一命!
卫钦款步挪上前,一手捏一人下巴一抬,凤眼长眉一弯,朝她二人绽出个明艳笑脸,薄涂水红口脂的仰月唇一开,那动静儿似玉笛声清冷悦耳。
今儿是杂家娶妻房的喜日,别说死不死的。你俩细皮白肉怪水灵的,打坏了可惜,只是嘴巴太臭,说话不干净,不如这样
他重重把俩娇娥下巴一推,唤声来人,待几步外跟着的人上前拎起她们押死,漫不经心朝御花园南墙一翘指头,那边的合欢花你们可看见了?去把落下的花瓣和碎树皮都吃了,免得落花白白入泥可惜,也正好香香你们的嘴。
以为吃花吃树皮定好过受皮肉苦,俩宫女千恩万谢着被拖去受罚,岳祺瞥了眼卫钦,咂舌一声道:出这阴损主意,不愧是你。
卫钦接过徒弟递上的帕子,细细擦着捏过宫女下巴的手指,头也不抬回他,敢嚼陛下舌根,我没要她们命算够仁慈了。
仁慈?你也有脸说!御花园南墙满满种的都是合欢,过量合欢皮能致女子不孕,她俩若命大,吃光那些花与碎皮子没撑死,活着怕也难为人母。
卫钦向前一步,几乎与岳祺贴身,直视他眼睛,片晌后撇嘴一冷笑,你何时懂药理了我的武将大人,是不是许灵杉那小子告诉你的?
他睫羽抖着,嘴角扬着,粉面桃腮散着雌雄难辨的诱惑味道,每每与他这般近的相视,岳祺总会心生一种断袖之意随时将至的危险感。
俊俏男子,岳祺见得多了,他自己就生得不差,岳家人也个个相貌气度不凡,倘若当下是男色之风盛行的年月,怕是他家族中人靠容色即能在朝中占得一席之地,压根用不着他把脑袋别裤带上。
面对卫钦,即便自幼见惯徐公何郎,又和他相识多年,岳祺也仍不时被那极致容貌所惊艳,想来这就是他卫钦本朝第一美的能耐。
废了好大定力,岳祺才把神思从卫钦的眼波中拔出来,没好气地戳他一指头,言语调理着:留着风骚劲儿给你的续房妻吧,跟我发浪我也不能满足你。
卫钦扯着岳祺袖子摇晃两下,谁说你不能,你能,我能不能满足还得靠你。
说多少遍了,我不干!
替我圆个房而已,脱裤子就能办的事,你却推三阻四!
他说话一点想压着调的样子都没有,惊得岳祺忙四下环顾,确认除了他们一行人再无旁的,揽过卫钦肩头小声说:你怎能如此大方把此事宣之于口!
卫钦满不在乎扭头瞄眼身后的人,冷脸问:你们听见什么了?
大徒弟带头开口:回师父,无人说话呀?
转回头,卫钦朝岳祺一耸肩,送他个玩味笑脸。
岳祺顿感方才的警觉多余,他可是卫钦,就算说了不该说的话,旁人也自觉当从未入耳,谁若老实说听见了,他便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看看天色,离接亲吉时还有段时间,岳祺耐不住好奇,咱来这么早作甚?还有去皇后那里走御花园也绕远啊?
卫钦不答,反问他:你与成安县主完婚有一年半了吧,打算装不举装到何时?
岳祺脸一红,我被窝子里的事你如何知道?
武将大人,我可是姓卫的,卫家人最擅长的便是打探消息,没什么事能逃过我的灵通,包括你被窝里的事。
怎把这档子忘了,这妖精姓卫啊,虽为谍门卫家同姓旁亲,却是仅存世间的唯一后人,刺探消息的看家本事也学得精通,故而能屡屡为朝廷出力,平步青云升至如今的位置。
在卫钦面前,任何人都没有秘密,岳祺只能坦诚。
我不想有后代。
卫钦一声讥笑道:哪有正常男子不想要后代的,且那成安县主乃皇后亲外甥女,赐给你做夫人,这福气旁人想沾都沾不着,你可倒好。说说,是不是有啥打算?
岳祺不想甚解,便说:你不是能打听么,我什么打算你自己打听去。
二人不再言语,行至镜花湖止步,岳祺问:来这作甚?
卫钦凤目扫视湖面,一瞬定睛后,指着湖心一支绽得刚刚好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