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前。
那时的安若光还顶着一头嚣张至极的红发,每天逃课,呼朋引伴打群架,脸上身上总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羁又张扬,时常和夜放一起花天酒地。
他如此反叛也是事出有因。
除了明媒正娶的妻子之外,安若光的父亲还养了几个情妇,而且都住在安家大宅中,和谐地相处着。
他的母亲也时常会去外面寻欢作乐,这对夫妻各玩各的,但也完美地维持着婚姻关系。
安若光在这个环境中长大,自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而在他的生母过世后,安父将那个被称为四姨的情妇扶正了。
当时安若光年纪也不大,平时和四姨感情还不错,再加之在成为继母后,四姨比起亲生儿子更疼爱他。于是他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哀伤褪去后生活继续,与她情同亲生母子。
如果不是后来,六姨将真相公之于众的话,安若光真会一直傻乎乎地孝顺他这个后妈。
原来他的亲生母亲竟是被四姨谋害致死的。
在如山的铁证下四姨只能认罪,可为了家宅安宁,安父居然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他说:人死如灯灭,为何不珍惜还活着的阿茜。何况她也知错了,会用一辈子来赎罪的。
安若光无法接受父亲这种荒谬的决定,从此便成为了不服管教的叛逆少年。
这位不良老大也有自己的烦恼,在这个天色阴沉的周六,像无主的残魂一样飘荡在街头。
前些天最宠他,最理解他的祖父,也离开人世了。
因为闹脾气拒接父母的电话,在老人家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安若光正挥起拳头,砸在别人的脸上,
后来他迟到地跪在爷爷的棺材前,眼泪流在伤口上,却不觉得痛。
葬礼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安若光依然保持着浑浑噩噩的模样。
就在刚才,他还和德立高中的人打了一架,安若光那不要命的打法把他们吓得够呛,气势汹汹地来,结果夹着尾巴溜掉。
接下来要去干什么?他已经,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了。
安若光脑海中一片空白,双腿只是机械地挪动,如行尸走肉一般,完全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眼看着就要在人行道亮起红灯时,走到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上。
在足尖真正踏上白线前,忽地有一股力量将他往回扯。
有冰凉的液体啪嗒地掉在脸上,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他迟钝地低下头,发现有一只纤长白皙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小臂。顺着那柔润的线条往上看,只见滴落着晶莹雨水的伞边缓缓抬起,露出少女明净绝艳的容颜。
时过境迁,安若光依然无法忘记那日红伞下的惊鸿一瞥。
纪南泠是出来和游夏恋一起去逛街的,奈何半路车子抛了锚,她只好改乘地铁。
走到约定地点前的十字路口时,恰好看到安若光做出如此危险的举动,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前去。
见少年眼神中满含着无助和绝望与死气,脸上尽是淤青和正在冒血的伤口,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纪南泠记得安家的爷爷之前去世了,因为葬礼她也有出席。
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一无所知的她,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至少,让他处理一下伤口吧。
可是她也不能把好友丢在那里太久,只能麻烦一下纪家的家庭医生了。
将伞的手柄塞到安若光的手中,确保他拿稳了之后,纪南泠戴起卫衣的帽子,走到一旁,边在手机上按来按去,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有没有计程车路过。
雨天时,驶过的出租车总是载着人的。不过她今天运气不错,很快就有一座空车停在了面前。
安若光像个被拔掉电源无法运作的机器人,僵硬地被矮他不少的纪南泠拉过去塞进车里。
她对司机报出黎医生家的地址,预先付好了费用,还叮嘱一定要把安若光送到。
之后如何处理伤患,就是医者的工作了。
看安若光还是满脸木然,纪南泠想了想,将淡蓝色的手帕和红伞一起放入少年冰冷的手心里。
记得还给我。她在他愕然的目光下关上车门,目送绿色的车辆在雨幕中隐去。
姑且还是这么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
毕竟他的眼里,半点生气都没有。
要是碰上什么不怀好意的家伙,照他这自暴自弃的样子铁定会吃苦头。
啊,不好,游夏恋还在等她。
那个女的,他好像见过。
和会留心他人的纪南泠不同,除了那些和他一起斗殴的兄弟外,安若光基本不会去记谁,所以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根本对不上号。
在温暖的空间中,知觉慢慢苏醒,思维也开始运转,安若光缓缓地将手中的红伞攥紧。
他想知道,将自己从崩溃边缘拉回来的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