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蒋今chao尝试着在戴闲庭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他住进戴府一年了,自认对戴闲庭很熟悉,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晚归,什么时候会带他一起出门,什么时候需要他交粮。也知道戴闲庭其实懒得管他到底在搞什么了,原本安排在他身边的银甲卫,都撤了去。
他那时候就自以为很机灵地做起了戴府的搬运工,把戴闲庭扔着不用的东西偷偷卖出去换成钱,因在戴闲庭手底下待得久了,他也知道那些行商底子干净做生意来钱快,于是把那些钱都投了进去,也用来收买人心。
有好些次他都觉自己动作太大戴闲庭要知道了,但好像戴闲庭什么都不知道,寻常做事,寻常待他。
这样心惊胆战的日子,他过了一年,然后因着跟戴闲庭出行的时候遇到了魏阳王,没过多久,就被这位领过兵打过仗的王爷堵在了茶楼。
被魏阳王藏了整整二年的赵氏皇子身份玉碟摆在面前,一处处胎记和伤痕比对过,加上先皇后的画像,蒋今chao不得不信了自己原来姓赵。
他叫赵预,是先皇的嫡子也是幼子,老来子备受宠爱,他生下来就差点被立为太子,就在先皇与自己的几个庶子在朝堂上拉锯的时候,他被弄丢了。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转折丢到了蒋家去。”魏阳王提起来是冷笑的,“不过也好,你算是平平安安长到现在了。”
蒋今chao那时候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可以用来做什么文章,他对自己素未谋面的生父母表达了思念之后,小心翼翼地问魏阳王,关于蒋家案的真相。
魏阳王年岁不小了,眼尾的褶皱很深,一层层藏着那时候的蒋今chao还看不透的沉重。
“哦,你养父的案子,”他语气轻飘飘提起,又轻飘飘落下,“你在他身边八年,还不了解他们么?”
一问好似重锤,落在蒋今chao心口。
他呼吸都急促了,撑着桌子直起腰:“所以,是戴闲庭冤枉了蒋家么?!”
魏阳王掀着眼皮子看他,似笑非笑道:“是啊,可你又当如何呢?”
“我要报仇!我要翻案然后,杀了他!”蒋今chao在长久的猜测被有权威的人落实的那一刻,恨毒了戴闲庭。
“好。”魏阳王点一点头,“但你要知道,戴览此人,是有我那侄儿护着的。”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泼下,可是蒋今chao的心不是一团火,而是一块烧红的铁,在冰冷的水中淬炼成钢。
他问:“王叔,我要怎样才能剥去戴闲庭身上的庇护呢?”
“当然是要我那好侄儿,也没有权势了啊。”魏阳王再次挑眉,然后抿了一口茶。
从那之后,除了应付戴闲庭时不时的抽风之外,蒋今chao也要应付魏阳王的考验,好在他从戴闲庭那里得到了足够多的东西,学识,武艺,还有偷偷搬出来的家底,与两年前丧家之犬般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语。
魏阳王考验他,也给他人脉,低至王府门客,广至地方县官,高至皇帝赵项身边的大权宦张许亦。
蒋今chao用了一年,把自己彻底融入了魏阳王所在的圈子里,换得了一个许诺。
他在戴府等啊等,等到了宫里传出来的圣旨。
那天凌晨他屈膝服侍戴闲庭更衣,那天午后,他被验明正身,风风光光进入了皇宫暂住。
从此他不再是不得为官、几代不可考举的罪臣之子,他是皇帝的亲弟弟,是皇帝亲封的怀王,他站在了朝堂上,更于独得圣眷的卓Yin侯戴闲庭之前。
命运如此无常,转折大到他几乎忘了,没有戴闲庭,他其实什么都不是。
戴闲庭给了他什么呢?
一处栖身之地,一身文才武略,一颗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种下的,他可以为之穷尽一生去浇灌它成长的种子。
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竟不知自己何其有幸。
而戴闲庭从他身上取走的,清白也好,尊严也罢,回头一看,多可笑啊。
蒋今chao扔下手里的罪状,大踏步走出了门,纵马向大理寺而去,却在掠过一个路口时,勒马停下。
斗篷帽檐下的那半张脸,让他好眼熟。
“站住!”他下马翻进了小道,照着那个穿着斗篷的背影追上去,对方身法并不比他差多少,兼更熟悉地形,蒋今chao一时竟追不上,眼见得他要溜进蛛网般的陋巷里了,他直接喝出了他的名字。
“赵豹!”
翻墙的人动作稍有迟滞,蒋今chao直接就喊道:“你再跑,就休想再出这京城!”
赵豹原本已落在墙的那边,躬身要跑,听到这句话,缓缓站直了,兜帽掀开,直勾勾地看了蒋今chao一眼,意识到什么,连忙低头。
“故人相见,叙个旧?”蒋今chao有心套话。
赵豹垂着头说道:“您现在已经是当朝王爷了,豹等……地位低微,羞于见您,大抵也无旧可叙,请恕卑职无礼。”
这小子是当初直属戴闲庭的那一批银甲卫之一,长期驻扎在戴府,蒋今chao在银甲卫里摸爬滚打的那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