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朱红的宫墙上树影斑驳,白雪堆积在灰色的瓦片上。风动,这雪也跟着动,扑簌簌的往下落。一块块落到地上,直叫扫雪的小太监们心中烦闷不已。
……
“竟已是冬日了吗?”这女子手持掐丝金樽,靠在贵妃榻上。迎着落雪,外头日光也不强,透着照进来,合着屋子里头温和暖气,竟叫人昏昏欲睡起来。
“回娘娘的话,今日已是冬至了。”
一身着天水碧袄裙的女子福了福身,一张年轻的脸偏要做出严肃模样一板一正的回着女子的话,瞧这便叫人觉得好笑。
“小小年纪,怎的这样教条?”骊贵妃笑了笑,“唤赵福进来,我有话问他。”
“奴婢这就去办。”
骊贵妃随意挥了挥手,在小榻上换了一个姿势卧着,只见她面容白皙。样貌秀丽,可一道横穿右眼的长长伤痕破坏了她美丽的容貌。
这位贵妃竟是当朝皇帝的生母,如今天下最尊贵的人。
先帝尚在世时,骊贵妃便是被千娇百媚的宠着的。她是前朝三品武官的嫡女,自小就是被好好娇宠着的,她进宫后,先帝比他要大上不少年岁,说是将她当做贵妃宠着,实则是当着女儿一样爱着。她琴棋书画样样Jing通,又有武将女儿有的朝气活力,先帝格外怜爱她。
但若仅仅是这样,那骊妃也就若往日后宫中普通的妃子一般,几年宠爱下来,便由得皇帝生出厌烦,日渐疏远了。
可元鼎26年,先帝携后宫宠妃与心腹一道前去围场秋猎。
骊妃至今还记得那日的天气,树木高低错落,远远望过去,连山都被染成了红黄二色,随风吹拂便是有着沙沙声响。天水碧的色,白云几乎是看不太见的,耳边偶尔有动物的窜出来的声音,她跟着侍女们一起笑着,和交好的姐妹们聊。
只不过一切都是看着好罢了……
天亮的刺目,她当时瞧着皇上那张脸,只觉得心中苦闷,皇帝长她二十一岁,往大义说,天下女子哪有人敢不愿与皇帝成婚,当后宫中的娘娘?
可女子谁不爱年轻有为的郎君?她进宫时才刚刚二八年华,待到十九才被宣进宫侍寝,如今几年过去,肚子里没有动静不说,连皇上也对她没有了过去的宠爱。
现在在后宫,都要靠装病才能唤来他的爱怜,母亲那里在催她生下孩子。
可自己这肚子不争气,后宫中本就皇子稀少,她只觉得前路渺茫。
可意外总是叫人猝不及防。
当朝开放,女子也可骑驴围猎,更别说是武将之女,她身手矫健,倒叫先帝看的心中舒爽,特意携她二人共乘一骑,她早已忘了这样的快活日子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过了,看着那些一道来的姐妹们只能骑驴打一些兔子,她心中说不出的爽快。
那风吹的很大,她在皇帝的怀中,只求时间能过的慢一点。
皇帝眯起双目,笑得细微,但也察觉得出很是畅快,她轻轻叫着前面有鹿!皇帝便持弓射出,她听着空中猎猎,双目中只看到一点寒芒不断放大。
“皇上!!”
她只记得压过皇上的身子,自己则是左肩受伤,细嫩的脸被箭尾划伤,身上血流如注。
她恍惚间想,这般牺牲,不论日后皇上宠爱是否还在,自己想来是可以过的很好了。
骊妃想到此便忽的笑出了声,空旷的屋子里回响着她的清脆声音。
“娘娘,不知唤奴才何事?”
她看着这个伴了她十三个年头的太监,心中一暖。
“赵福,你我二人之间,怎的还要这样生分?”骊妃笑了笑。“这些日子天气凉了,这后宫中人丁稀少。我时常觉着不自在,不知姬夫人近日,可尚且安好?”
“回娘娘的话,姬夫人本就身体孱弱,先帝驾崩之后她Jing神头就不大好了,近些日子来竟是连床都下不了了。”
骊妃看了看手上雍容华贵的护甲,大赞可惜又说了几句当年和她姐妹欢乐的时光。
“唉,想当年啊,皇后身子不行。姬夫人身子也差,这后宫中唯有本宫健硕了,哈哈哈。”她摆了摆手,乌黑的发中有着几丝细微的银色,叫赵福瞧着便心疼。
“娘娘那是身子安康,什么都比不上身子好。”
“哈哈哈,确是这样。”
她轻轻叹了口气。
“赵福啊,十四他身子如何啊?如今天气越发凉了,叫那些小太监,侍女们都仔细着,莫要叫主子们冻着了,唤他们烧些上好的银丝碳,那东西没什么味道,也没碍事的灰,正和他们身份。”
她轻轻笑着,脸上的伤痕就直穿眼睛,她也浑不在意,一点粉黛都不施,这样坦荡荡倒显出她的风采来。
“啊,对了,赵福,唤那些太监们把姬夫人殿中的窗都关好了,莫要漏进去一点寒风,这样暖洋洋的才好过冬啊。”
骊妃实在是忍不住了,挥着扇子轻笑着。
“屋子里太热,我要出去一回,瞧瞧外头的景。”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