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战功赫赫,霍老将军曾为我大秦立下汗马功劳,霍夫人出身高门,是正经嫡出的闺秀。小侯爷是霍家独子,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攀附的?!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荀菀。
菀菀!荀夫人都被吓了一跳,忙喝斥道,你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胡说些什么呢!
她如何不知道女儿的心意,可这大半年来小侯爷与带来的这位窃脂姑娘如胶似漆,是整个瀛城都看在眼中的。正是因为心疼女儿,怕她受委屈,才说什么也不许她再去肖想霍家了。何况此时正是世子的生辰礼,她竟驳了寿星的话,简直是胡来!
今日的荀菀穿了身蜜合色织花大袖裙衫,用鹅黄色发带绑了随云髻,只在鬓间别了几朵小小的绢花。她亦是个清秀美人儿,只淡淡梳妆,便已经亭亭玉立。此刻只她一人站着,语气铿锵,眼神坚定,竟叫人觉得十分飒爽。
她不顾父兄的低唤,走到宴中跪下,朗声道:我大秦古来尚勇,我身为秦女,怎能负这一身骨血?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想要说出来,也不必挑甚么日子吧?在座的诸位不是菀菀的长辈,便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兄弟姐妹,今日菀菀便当着大家的面
略一顿,才逐字道,我痴慕小侯爷也多年,请王上成全。
秦王年逾五十,因为颐养得当,除了略有些斑白的鬓发外瞧着十分年轻。他穿着织金绣图腾的王袍,身心魁梧,相貌却并不迫人,有一双眼纹很深的笑眼,目光却又如刀般锐利。
片刻后,他忽的抚掌大笑:菀菀是孤看着长大的姑娘,那时还是个爱哭的娇娇女儿,如今这么大了,竟出落的这样飒爽勇武!今日这副胆气又有几人能做到?荀太守,你可养了个好女儿啊。
荀章云哭笑不得,起身深深揖首,语气却难免流露出两分骄傲:王上谬赞。菀菀这孩子向来这样是个有气性儿的。您也知道,不管是琴棋书画,她的射御弓马也极好,与男子比也不逞多让。只是今日是世子殿下生辰,我这丫头这样胡闹,还望王上、殿下念她年纪轻,多有原谅。
无妨。倒是我要向菀妹妹道歉,喝了些酒,与阿青说话便有些忘形了。顾野打心眼里爱看这鸡飞狗跳的场景,强压着心底雀跃的心情,冲她微微一颔首,正要说弟媳,我自然是只认你菀妹妹的。
荀菀心中大喜,再三叩首,多谢世子殿下美言。
只是又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人再说话,又或者说,变得越来越安静了。
她多少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先是看见王上正慈爱的看着自己,是那慈爱中又有那么两分无奈。在看世子,他正揽着雪姬,饶有兴致的看向另一旁,缓缓道:阿青。菀妹妹都这样说了,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她跟着看过去。
只见霍星流认真地片了一小碟鹿脯肉,正一筷子一筷子的夹着蘸好酱料喂到身旁少女的口中。听见顾野发问,才冷冷的道,你们这么能说,我还能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亦不得不死。何况是婚事。倘若王上下旨,我若不肯,岂不是要落个不忠不孝的名头?
这话实在说得难听。不光是荀菀脸色变得惨白,就连秦王也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星流。当年你入瀛城,你父亲多方嘱托,要孤对你多加照看。孤待你亦与亲生孩子般一视同仁。你的婚事是你母亲挂念多年的事百善孝为先,即便是为了成全你的母亲,你也不该如此倔强!
霍星流仍臭着一张脸:我母亲叫我要娶荀家的女儿了?
一旁的荀元忍无可忍,霍青!你什么意思?!
阿兄。没事的荀菀连忙劝慰兄长,又努力镇定下来,大胆望向了意中人身旁的那个少女,用大家闺秀的腔调开口道,窃脂姑娘,我多少知道你身世凄惨,命运多舛,是个可怜儿见的,小侯爷怜你疼你,我没有意见,刚才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她继续道,可即便是民间婚嫁亦要讲究门当户对。你是伶人出身,原是不配入霍家的门的。但我念你与我一般痴心,许你做妾室也未尝不可。
梁鸢冷笑,露出与身旁人简直是一个模子的鄙薄,望着霍星流道,瞧瞧。做长辈的爱指摘你就罢了,你这青梅竹马的妹妹也要来管你。啧,知道的知道是逼婚,不知道还以为是老妈子求聘。
你口无遮拦,粗鄙下流!这话要更难听,再有教养的大家闺秀也挂不住了。荀菀脸色又红又白,又跪着向王上叩首,王上,这窃脂姑娘言语无状,放浪形骸,在宫宴上竟如此失礼!还不将她拖下去重罚!
唉。你究竟是十八岁还是八岁啊?丹阳的孩子到了五岁想吃糖都不会哭闹了,你这骨血铮铮的大秦女儿仗着这是你的家乡,你的长辈,你的兄弟姐妹便要以权势强压我?噗嗤。我借你两个胆子,到是过来将我一剑杀了呀。我若死了,你不就如意了,何苦费这番周章。
那也不是,即便没有溶溶你,荀家女郎怕是也不能如意。
闭嘴。
哦
梁鸢又扶了一下发上的步摇,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