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用饭吗?
没有,大人连房门都未出。
杨奎一拳打在院中槐树上,震得雪花簌簌落下。他也没多逗留,牢房外传来一阵躁动,朱宜良告诉他是有人来劫狱了。
他飞身落在偏僻巷子里,手中长刃拦下黑衣人的去路,他听闻牢里的几个犯人被此人一剑封喉,那些犯人皆是此次要被押送回京审讯的叛国之贼。
柔然人?杨奎愣了一下,这人的招数不同中原,那夜他在林中时好似见过。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见一道身影袭了过去。
是那女人!
杨奎担忧挥了剑身挡下:别冲动,对面并非中原人士,招数怪异的很
然他话未说完便嗅到一股香味,连连后退数步,连着手中的长剑都快要握不住。
软骨散,又是这下作东西!景昔嗤了一声,回头冲身后杨奎道了一句,回去找宜良他们!
她没想到对面男人会召出满地黑漆漆虫子来,爬到脚背上一瞬让她如坠寒潭,巨痛难忍。
这是柔然的招魂虫,感觉如何?男人笑了一声,脖子上银饰发出冰冷声响,上次太急没能取你性命,这一次,本王决不食言。
走!杨奎点燃腰间火筒,鸣镝瞬间照亮了黑夜,这信号弹是他给萧川和朱宜良的。
他挡下黑衣人挥来的弯刀,将眼前女人推开:狗贼,不要小看了我大邺!
男人冷笑一声,掌心的虫子顺势爬了出来:无名小卒,死不足惜。
无名小卒?杨奎愤恨笑了一声,剑影汇聚,地上蠕动虫子瞬间斩作几段,蠕动着直淌绿色汁水,吾乃御前六品带刀侍卫你杨爷!
这杨氏剑法他也是第一次用,以往总找不到诀窍,他爹曾告诉过他,人有情,剑也有义,他若懂得何为义,便会了悟扬氏剑法,如今他骤然参悟,却又肝肠寸断,这一生,他都不想再使这扬氏剑法。
你中了蛊毒却强行运功,不过稍时便会静脉尽断,血冲逆流而亡。黑衣之人嗤笑一声,拂去肩膀上的半截虫子尸体,为了一个女人,可是值得?
废话比你杨爷的还多!
杨奎
别过来!杨奎大吼一声,手中长剑掷向她脚边,黑漆漆虫子瞬间死去大半。
他这一生都活得稀里糊涂,随波逐流,也始终未能明白他那酒槽鼻子的老爹为何会把剑谱传给他。
他好似听到有人在唤他,但却无法回头,冰冷弯刀刺进胸膛,连着呼吸都是刺骨疼痛。
沐颜赶来时便见一抹黑影跃上枝头消失不见,他急忙施针解了景昔身上的毒:别乱动,这毒厉害
杨奎!景昔俯身,贴在他耳边,半晌才听出几个断断续续音来。
陈皮糖,在在
别说了,别说了
然她再也没能听到这男人的答案。
萧川将手中的纸包递给槐树下的女人:在他枕下找到的。
景昔接过,有些看不清手中的糖褶子,却又紧紧攥住,抬头去看房檐上融化的雪水:听说他还有个弟弟在书院读书。
叫杨文,十岁有四了,快要过束发之纪。
杨文景昔将手中糖褶子揣进怀里,转身朝前堂行去,今夜何尧睿会在戏楼子听戏,让监刑司所有的人今夜都到此,听曲。
沐颜让陆思玉将人带下去歇息,回身看向窗下:她将杨文送到我这里来安身,是要孤注一掷。
今夜,徐州城要变天了。秦长风看向不远处静悄悄狱府,闭眸长长叹出一声。
凌冬的寒气吹得楼台上纱帘打转,下人们将煨好的火盆小心翼翼端进戏楼里,还特意在盆里煨了果子肉,里面看戏的大人鼻子很是灵敏,稍是有些煤炉的气味飘出来,准要让人扒了衣服跪雪地里吃风。
铁甲的声音穿透寒风涌进戏楼里,单屏溅上的血水吓坏了台上的戏子,尖叫着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何尧睿眯了双眸,看向走进来的女人,却是不屑低了低眉:景大人看戏的阵仗是不是有些大了。
闻言,景昔却并未看他,径直走向座椅,缓缓坐下:来送何太守最后一程,景某岂敢怠慢。
放肆!罗易嗤吼一声,楼外可都是太守府的侍卫!来人
然他话未说完,便见眼前女人摆了摆手,人都还未上前便被刀光剑影诛了精光。
你敢?!
何尧睿终是坐不住了,大袖一拂,手中的茶盏飞向对面女人,却又被朱宜良的剑鞘挡下。
景昔笑了笑,端过桌上茶盏,声色冷然:有何不敢,圣上赐我枭暮锏,上打昏君下打佞臣,有先斩后奏之权,今我听闻何太守勾结蛮人,叛国求财,我身为司狱,岂能坐视不理。
一派胡言!我要亲自面见圣上!
你没有那个机会了。景昔缓缓起身,微微抬手,指了指火光冲天的太守府,还是好好看完这最后一出戏吧,何公子还在下面等着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