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弓着身,手指摩挲他下颌短短的胡茬,轻喃地问:可以缠着潘郎一辈子麽?
萧云彰低沉地嗯一声,手掌抚摸她挺圆的肚子,有七月余了,先前他俩欢爱那样大的动静,都没把小家伙弄醒,这会倒精神抖擞起来,一脚一脚地踢着,力气大到令林婵皱眉呻吟:我娘说,我在她肚里不大动弹的,元宝却爱蹬腿打拳,也不晓随了谁。
萧云彰微微笑了:还能随谁!我本就是武将世家出身,活泼好动为本性使然。他顿了一下:不过听营里人说,娃在肚里闹腾厉害的,生出来却安定,反是乖乖的,日后倒调皮的很。林婵怔住:还有这样的说法呀!
萧云彰想想愈发肯定:你不就是!在你娘亲肚里很乖,出来后捉迷爬树,拾砖垒山,入潭采莲,扒墙角寻蟋蟀,扮少年闹学堂,甚麽惊天地的事你没干过。
林婵很疑惑地抬眼,楼外有人烧松枝堆,火光映进牖来,染得他面庞昏黄,眉眼十分柔和,他也在看她,含着笑意。
我记不得了。林婵神情恍惚,又问:潘郎从前有见过幼时的我麽?
她只记得与娘亲和萧家大夫人逛园子时,见过一次萧九爷,他那时刚娶妻,携她去给老太太请安,陌路相逢,彼此寒暄。
娘亲推她给他见礼,她也不知怎地,一径往娘亲身后躲,别别扭扭就是不肯,他年轻而面貌儒雅,其实并不让人生厌。
一众都笑起来,他笑道不必勉强,又简单话两句便告辞走了。
她听娘亲低语:九夫人一句话也没说......" 大夫人道:可不是......却也没有再讲下去。
林婵这才好奇地回头望,两人背影已经渐远,中间一道日阳的亮光若一条长河,把他们分隔在两端。
她不禁把他抱得更紧些,萧九爷神情很愉悦,笑道:我曾以为没见过你,却总无意间忆起一些片段,原来我们挺有缘份。
林婵缠着让他说来听,他其实还有些旁的话要告诉她,挺沉重的,但良辰美景娇妻在怀,气氛好的实在不忍破坏,他终是叹息说:夜深了,你也早些睡了。
林婵依旧不肯:我们一起守岁罢!打双陆掷骰子或下棋,或者端些酒菜来我陪你吃,不然我们就闲聊,等着天亮后,歪魔邪神被赶跑,一切就都顺顺当当的。
萧九爷没再言语,发出平稳的呼吸声,她等了会儿,手指去摸他的眼睛,微阖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林婵就这样仰颈看他,光影黯淡,能见的只有面庞的轮廓,她渐渐敛起了笑,指尖从眼睛移到高挺的鼻梁,往下描绘他的唇型,再划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抚触他的脸颊,四处游移摸不够似的。
萧九爷假意睡着,却被她的小手摸的皮肤发痒,却也很舒服,遂努力摒忍,看她到底要玩到甚麽时候才疲倦睡着。
忽然下巴被她亲了一下,再是嘴唇,她很轻的啄吻,绻缱又温柔。
萧九爷在心底叹口气,怪道小家伙夜里喜欢闹腾,这为娘的就是个夜猫子。
他欲要开口哄她睡觉,却觉一滴湿渍落在唇边,下意识舔了舔,略微咸涩,又是一滴,一滴滴落在下巴上,往颈子下钻。
急忙睁开双目,林婵的小脸虽隐于昏暗,眼睛却水汪汪发亮,却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