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州存在几千年,论其大小城镇的历史,可追溯到上古。驱之不散的蛮荒古气笼罩了整个偃州城,粗犷的建筑异于浮云仙宫,别有一番风情。
沈鸢前几日到偃州城就再没有踏出房门,自感修行滞涩时才有闲情欣赏这里的风物。修仙一途,讲究劳逸结合,开阔眼界同样重要,否则心情苦闷至极仍要坚持修炼,最后走火入魔怪得了谁?
打开门,沈鸢停下脚步。外面站立的几人,有男有女,面容姣好,唯有眼眸失了灵动,像鲜活的傀儡。领头的陈睦满面笑容地说:“圣子您住处不可无人打理,我带来几位仆役,都是Jing心调教的好手,保证能伺候您的生活起居,又不会有什么心思。”
“不用。”沈鸢不留情地拒绝了,打扫屋子,一道“无垢术”轻松解决。况且他观望得清楚,这些杂役里面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随便招惹进来后患无穷。
陈睦神识不足,看不出杂役的问题,放到脾性糟糕的圣子身上,八成性命难保。但他想法单纯,就是想伺候好了沈鸢,万一这位高兴了,赏些圣子们看不上眼的珍宝,对他也是受益匪浅。
浮云仙宫弟子之间少有蝇营狗苟的事,陈睦的境界都是丹药堆叠起来的,修仙的大限将至,倚仗宗门的续命丹药赏赐还来不及,哪能害了圣子?沈鸢不要,他当即挥手让他们散去,殷勤地继续说:“看您想出去,有兴趣可以去偃江看看,有浮云仙宫的名号,能尽情在那享乐。”
见他神色暧昧,不用想就知道偃江附近是风月场所。修行乏味,极易沉醉享乐,难怪道途艰辛。沈鸢与他心境大有不同,此刻微微颔首,也不作过多反应。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走两条道路的人。
离开时,沈鸢发现赤溟还在,小鸟赤色的滚圆身体稳当地蹲在枝头,头顶两簇亮金的羽毛顺风而动,煞是可爱。路人反常地对惹眼的小鸟视而不见,赤溟的黑豆小眼盯了一会沈鸢,在对方抬手前飞走了。沈鸢似是笑了笑,没有刻意留神赤溟的去向。
站到了偃州城的青石街上,沈鸢隐隐有沉重的压迫感,了解此界的历史,自然明悟压力的来源是绵延的城墙。千年前偃州是击退妖兽的重镇,妖物一族虽凋敝没落,溅不起水花,但防守的城墙保留了下来。从古至今,一砖一瓦皆是是妖兽尸骨砌成,蛮荒古气就是形成于此。
这般震慑,寻常妖魔根本不敢靠近,但宗门查到了异常,想来是很难对付的东西。只是异常未出世,浮云仙宫无法确定它的准确位置。
沈鸢收敛气息,本地的凡人和修为不足他的就如同被遮了眼,自发忽略了沈鸢的存在。
大宗门深深懂得不绝后路的道理,除了收取不伤根本的供奉,基本放任治下界域繁荣发展。路过的凡人脸上少有愁苦,不懂长生道,衣食无忧、儿孙满堂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他们吃饱喝足了,诞生能修炼的后代的机会就多了,到时送到仙宗去领赏,就是全家几辈子的富贵。他们高兴,补充到新鲜的仙宫也高兴。
忽略耳边的凡人妇女讨论的家长里短,沈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游走在偃州城内,试图过滤有用的信息。异常出世,总有部分先兆。
夜幕降临,赵家媳妇迎接归来的丈夫,敏感地闻到赵书生浓郁的酒味,关切地询问:“夫君,和夫子商讨得如何,今年的乡试题目有眉目吗?”
“这老匹夫,不肯说。”功名啊,功名!他已在科举的路上蹉跎十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颓废的青年人,却难以实现年轻的宏图壮志。花了数不清的银子,最近听小道消息说私塾的赵夫子参与出题,又花大功夫攀亲戚讨好,结果那夫子油滑得很,吃得嘴角流油,就是不肯透点风声。
可恨!赵书生醉醺醺的眼看向妻子的脸,她年轻时也勉强算美人,和他门户登对,但岁月不饶人,赵夫人的面容没有当初那么吸引人了,新添皱纹的脸不知为何倒人胃口。尤其她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以往这话会引起赵书生的共鸣,现在只觉得她聒噪。
“好了!我累了……”赵书生打断了夫人的唠叨,在她的伺候下闷闷地坐到书案前想写点什么。
墨迹渲染了纸张,赵书生愣了愣。他早过了文思泉涌的年纪,拿起笔竟无从下手。想到夫子贪婪jian诈的脸,少年的他或许会痛骂师道不存,现在呆坐了许久,他想:明日……就带夫子去偃江吧。那里是销金窟,同样也是世人流连忘返的“圣地”。再没办法,就只能另想法子了。
这对怨气滋生的夫妇没有发现,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他们身上逸散了出去。
异常究竟是什么?沈鸢寻找整日没有结果,他调查了传闻中横死的人,没在他们附近发现问题。还是他思想受了局限,暂时没往别的地方想。
寻找无果,他就不浪费时间了。久久没有结果自会有心烦气躁的情绪,是修道者的大忌。既然找不到,就干脆等异常自己送上门好了,反正他有至少十年可等。
回去的途中,沈鸢神色一凝,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盛地,喃喃道:“师兄怎么跑去那种场合了?”
仔细思索,应该不是去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