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曾经的你,”雷遇说,“那很好啊,你终于学会爱自己了。”
夏季雨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旧事重提了,却还是不自觉的,将自己原以为愈合结痂多年的伤口又重新翻出来,血淋淋的,赤裸裸的,原来还是痛得这么鲜活刻骨。
“我会把孩子找回来的。”
“我明天会离开。”
华丹青坐在床边抽烟,满屋子都是他们做爱过后的膻腥味,陆予贤手脚无力地躺在床上,歪着头窗外簌簌的树影,投映在玻璃上仿佛憧憧鬼影。
然而陆予贤却一点都不觉得屈辱,这没什么好辩驳的,他确实就如华丹青说的那样,所以他还能置若罔闻地翻看剧本,时不时冒出两句台词。
“有什么好恭喜的?”夏季雨飞快地说,“他是男的。”
雷遇的掌心依然宽大温暖,贴上夏季雨的脸,为他把眼泪擦掉。
“是啊,你不喜欢下雨。”
华丹青终于忍无可忍地狠狠骂了陆予贤,婊子,母狗,下贱,娼妓……他把一切能想到的最羞辱的词汇都说出来了,劈头盖脸噼噼啪啪往陆予贤头上砸。
柳川依然和陆予贤靠得很近,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砰砰的心跳,还有略微粗重的呼吸,柳川贴着陆予贤的耳朵轻声问,陆予贤摇头,心脏很用力地跳了两下。
陆予贤肩膀抖了一下,华丹青在窸窸窣窣地穿衣服,他自顾自地说:
“噢,这样啊,”雷遇一直在和夏季雨搭话,似乎这十七年的嫌隙,用几句轻巧的问候就能一笔勾销了,“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吗?”
夏季雨的目光移到雷遇的手上,雷遇摊开自己干净的十指,轻描淡写地说:
“那你现在找到答案了吗?”
“恭喜。”
“你有一万个想要逃离我的方法,那我也有一万零一种手段找到你,不是吗?”
“没,我有对象了。”
室内的灯光昏黄,今天晚上难得没有下雨,是个很好的夜晚,他们在彼此眼中,影影绰绰地看到了对方十年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我离婚了。”
华丹青拿陆予贤没办法,只能把他拖到床上猛操,陆予贤也不抗拒,该做还是做,舒服了也会叫床,只是他和华丹青之间的关系已经僵得无可挽回了。华丹青威胁陆予贤,要把他再一次送进神经病院里。
“除了雨天比较烦,其他都还好。”
“可我一直搞不清楚是出于欣赏的喜欢,还是单纯的就是因为喜欢。”
“我一直都很想跟你合作演一部戏。”
夏季雨低着头,沉默很久后才应了声哦。雷遇继续对话:
“嗯,我也是。”
然而哪有那么多幸运儿呢,从陆予贤生来拥有这副畸形的躯体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被写就了。
总之华丹青如同无理取闹的更年期妇女,和陆予贤闹了好几天,他是真有点被陆予贤气昏头了,和陆予贤耗了这么多年,华丹青也不差这么几天。
陆予贤抬眼,与柳川平静地对望。
雷遇愣了一下,弯了弯唇:
陆予贤最恨华丹青的这点,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陆予贤的生活,扭曲
“嗯。”
“来这里工作的。”
当然陆予贤已经不是第一次要被进精神病院了,他进过两次精神病院,都是拜华丹青所赐,事不过三,陆予贤不可能给华丹青这个机会的。
“嗯。”
“你明明知道的,你知道我不想要这样的。”
夏季雨下意识地想到了林夜,他无法如何定义自己和林夜的关系,让他是不是“一个人”,可面对的是雷遇,他那点于事无补的倔强让他否认了。
“嗯。”
然后雷遇就吻了夏季雨——这意味着柳川吻了陆予贤。
“你是来这里出差,还是?”
夏季雨坐在椅子上,面带僵硬的微笑,雷遇点燃了一支烟,缓缓吁出一口气:
“会反感吗。”
陆予贤实话实说。
“我曾经喜欢过你。”
“那就好。”
“嗯。”
陆予贤直接人就傻了,以至于他没推开柳川,柳川的吻就如同他的人一样温柔,浅尝辄止,恍若一梦。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他还很小,但是很勇敢,就像、就像……”
“……啊。”
“……”
夏季雨明明不是想要这样的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回答,但肯定不是这样的答案。他的遗憾,他的不甘,他的麻木,他的原谅,突然在这一刻,随着他落下的眼泪一并崩溃。
“我也是。”
“你现在还是一个人?”
陆予贤笑了笑,他只是为柳川而感到开心,但他并不在意答案是什么了。
经还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也许他会苦尽甘来破茧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