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麟听完裴启的话，这才将目光投向书案。
昨儿夜里，顾九麟用过晚膳后，珣妃便修书一封，连夜以秘密渠道递交到了驻扎在京的齐家人的手中。
兵部尚书跟工部尚书接连上阵，连拉带拽，把他给拖出去了，太医还在一旁随时待命，真怕以礼部尚书这个哭法能提前去见先皇。
顾九麟将这玉盒收进怀中，前往元明宫顾淮的住处。
待到确认太后不会前来见她之后，珣妃下午换了装，扮作寻常男子的摸样，带着初月骑着精壮的快马，赶赴金陵齐家。
她本来商贾女子，从小见多识广，又不似官宦女子那般娇贵，骑马蹴鞠打马球，样样精通，此时上了马，刚开始还稍微有些生疏，待到半个时辰过后，竟是如鱼得水，骏马跑起来也如同脚下生风。
那新上任的齐家家主，并不是原本大家最为看好的老太君长孙，而是齐玉姝最小的胞妹，今年不过二十二岁的齐玉妍。
礼部尚书今天还能强撑着来上朝，顾九麟都觉得他一把老骨头相当不容易了。
待到半个月之后，突然传来一件消息。
好不容结束了这混乱的一个早晨，殷单一个头两个大，饶是皇帝，也挡不住满朝文武奇怪的眼神，他沉着脸火速窜回御书房，觉得自己在列祖列宗面前，将已经丢干净的脸面再丢了一次。
“前魏的人若真是这么好找，大殷也不必头疼这么多年了。”顾九麟拽着他进了内室，“尽胡闹，仗着身手好就到处乱跑，万一……万
顾和去了一会儿，没多久又回来了：“珣妃娘娘今日去了感恩寺，不在寿熹宫中。”
顾九麟上前几步，抓住他的手腕：“你做什么去了？”
珣妃在感恩寺求见太后，太后依旧避而不见。
他刚坐回龙椅上，就沉声对顾和讲：“把珣妃娘娘，给朕请过来。”
自从齐家家主去世后，偌大的齐家便一直由老太君主持大事。老太君虽为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将齐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挑不出任何差错，在齐家内部也是德高望重。
他那日在寿熹宫忘记关门，珣妃浪叫的声音又大，根本瞒都瞒不住。
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粒小拇指大小乳白色药丸，正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带着药材的味道。
虽然这药被人送到未央殿的书房之中，也并没有留下字条表明是何人所送。但结合前后，不难推测出是珣妃的手笔，都激烈到将老太君半软禁下来，还扶持了新的家主，想必这解药也颇难获得。
金陵齐家，易主了。
“应当是了。”顾九麟将盒子轻轻合上，拿起下面压着的一张纸。
原本以老太君硬朗的身体，起码还能主持齐家三年五载，却未曾想，竟这么快便退位让贤。
珣妃自然不愿听到这种结果，立马以要替圣王和公主祈福早添麟儿的理由，早膳都没顾得上吃，就去了感恩寺。
顾九麟等了近半个时辰，才看见顾淮从外面进来，穿着一袭黑衣，满身肃杀之气，尚未靠近，顾九麟便闻见了他身上惊人的血腥味。
如果这个解药是假的，没办法解开顾淮身上毒性，按照药方再配便是。
太后自从先皇去世后便到感恩寺祈福还愿，对凡尘俗世中的人皆是不愿再见，哪怕是殷单，一年也不过肯见一次罢了，更何况只是一个妃子。
“顾淮！”顾九麟压低了声音，眼神带了质问。
不起来，非要皇上把顾九麟给废了，然后发配到北漠，去消灭前魏，离京城远远的。
那上面静静放着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的玉盒，模样看起来有些粗糙，不像是大殷的产物，倒像是北漠那边的。
“小九儿？”顾淮看见他明显愣了一下，刚想走过去，又想起自己满身的味道，“我先去换身衣服，你等我一下。”
顾淮不甚在意：“没什么，出去杀了几个人。”
“主子，这个就是解药吗？”
两日的光景，便到了。
第二日一大早，珣妃便收到了回信，老太君的意思是，此事相关重大，齐家不能淌进这摊浑水之中。
“以为感恩寺有太后在就没事吗，朕看她能躲多久。”
顾淮只好老实交代：“我知道你想解决我身上蛊毒，但是牢里关着的那些前魏死士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这几日出去，便是想将流窜在外的探子抓住，顺藤摸瓜，摸进他们的大本营。”
顾九麟坐在椅子上面，眼观鼻，口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纸上写着的正是五行血凝蛊的解药配方，其中不乏一些只有北漠才有的药材，好在他们如今身处皇宫，国库里倒是有不少前魏的战利品。
那个‘请’字，说的殷单咬牙切齿。
而这，正是珣妃想要的。
又哭又闹，就差拿根绳子上吊了。
但是房间内却空无一人，问了打扫侍奉的宫女太监，也不在校场，竟是无人知道其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