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公子傲气,是帝都公子群里最不合群的一个,他有一匹高头大马,一把青锋宝剑,他年少意气,从来看不惯的他们这些背地里的乱嚼舌头的柔弱公子。但据闻前几日,何小公子被野猫惊吓落水,醒了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也不太爱说话。往日里敢挑衅他会被他揍的鼻青脸肿的尚书公子故意寻他不快,他也只冷冷瞧了一眼便走了过去,与他有婚约的秦国公世女假借国公办宴的名义来邀他出府,也被推拒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反常了。
反常到何小公子的姐姐何将军,何小公子的母亲何老将军连番来问他,也都吃了个闭门羹,直到何家最德高望重的祖母——断了一只脚的何太将军坐着轮椅来问他,他才放人进了屋。据说是祖孙二人感情好,何太将军安抚了何小将军一日,何小将军才恢复如常,继续去揍爱招惹他的尚书公子,继续对帝都爱乱嚼舌根的公子们不屑一顾。
“所以……你就这么说动了何太将军,所以……你就这么来了浔安?”许觐为还是有些不信,毕竟重生一事太过于玄妙,如果她不是自己本人切切实实走了一遭,别人怎么说,她都是不信的。
“我所说的事情,都一一应验了,祖母不得不信。”何盛贻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水,面色凝重道。
“盛贻,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切莫多想了。”许觐为走到他身旁,抚上他肩膀将他搂过靠在自己身上。
何盛贻靠着她,闻言倒是笑了出来:“姓许的,你何时变得这么唧唧歪歪,虽然仇要报,但我亦知道人生也不过短短几十年,我若总拘泥这些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好春光,毕竟……”
“毕竟什么?”许觐为伸出掌心仔细摩挲他微红了的脸庞。
“毕竟你现在贪图小爷美貌,还对小爷百依百顺,等再过十年二十年,谁知道你眼里还看不看得见小爷。”
“何公子这是吃醋了?”许觐为被他逗乐,声音里带上了笑意,只是搂住何盛贻的胳膊又收了收紧。然而,转念一想,她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问题,于是连忙问道:“你与秦国公世女……”
“我同她没什么,不过幼时相熟,祖母便替我二人定下了。”何盛贻缓缓说道。
“那这个婚约何时解决?”许觐为紧张道。
何盛贻听出许觐为声音带着些醋意,不由得更高兴了几分:“何时解决,那还是要看你待我好不好,你待我好,我下次回帝都便先把这事解决了,你若待我不好,我就……”
然而,他这一句我就晚一点解除婚约这句话还未出口,就骇得许觐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何盛贻,不能乱说话。你信我,你嫁我,我会待你好的。”
“……”何盛贻也不知道,为何重活一世的许觐为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他同许觐为一样,同样是活了两辈子,这种秘密,他只能对许觐为说,也只有许觐为会真的信他。所以,就冲这一点,他也只能跟许觐为在一起。更何况,就连许觐为自己也不知道,前一世,随着许觐为入葬的不仅仅只有一个许觐为,还有一个尚在许觐为腹中,未成型的……他们的……孩儿……
许觐为捂的紧,似乎就怕他说出一些不吉利的话。但是许觐为真的是捂得太紧了,何盛贻只得望着她眨了眨无辜的双眼,然后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许觐为的手心。
“以后,这些话不能乱说。”许觐为被何盛贻这么一弄,立刻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她颇有些心虚地收回手,又被何盛贻拉住,用帕子擦净被他舔湿的手心。
“行了行了,别傻站着了,你快继续给小爷我捏捏肩。”何盛贻继续指使许觐为伺候他。而何盛贻则是一边享受着许觐为捏肩,一边暗暗想道:人的感情真的就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帝都之中有许多女子,她们样貌出众、才情出众,就连家世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他本可以装作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助何府上下躲过祸患,然后择一个贵女,甚至于寻一个好拿捏的女子入赘,但每每当他想到前世时许觐为同他在一起的场景,还有许觐为亲手为他们写的婚书,还有林遂冷漠着一张脸,告诉他许觐为死了,死了的许觐为被仵作发现腹中还有身孕的场景,他一瞬间心便痛的无以加复,那个时候他就明白,他与许觐为,还要重来一世,只不过,他终究还是来晚了……
“那前世,她对你?”许觐为一边帮何盛贻捏肩,一边仍旧小心翼翼地追问。
“秦国公病逝,我们成婚的日期挪后了许久,其实,这其中未必没有今上的意思,我去求她,她闭门不见。”何盛贻闭着眼缓缓道:“她不坏,我不怨她,毕竟,安于我何家头上的是谋逆的大罪……”
“何盛贻……醒一醒。”许觐为温热的掌心按住他的肩头,轻轻地摇晃了几下,何盛贻才猛地清醒了过来。
“啊,是我魔愣了。”何盛贻抚抚额头,又咧开一个并不好看的笑。
而许觐为怕他再陷入对前尘往事的回忆之中,便推开包间的门开口唤伙计来上饭,等她陪何盛贻吃完饭,芸悠匆匆敲门来找她,说是帝都来了位客商,指名要见许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