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滢到王府以后,虞妘虽然对她颇为忌惮,但随着与沈滢相处,发现沈滢多才多艺,饱读诗书,长居洛京,却见识广博,虞妘与她谈天说地,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正所谓人生难得有知己,志趣相投者,难寻难觅,可遇而不可求。
两人一起喝酒赏月,虞妘待沈滢饮了三杯之后,才开口道:“表妹觉得燕王府怎么样?”
沈滢待人真诚,心思更是比冰雪灵透,“表嫂贤良,府里上上下下井然有序,表哥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我与表哥一起长大,如亲兄妹一般,可表哥表嫂成婚,我却没来为你们祝贺,表嫂不会怪我吧?”
慕容琅和虞妘大婚,洛京只来了使者代女帝表示祝贺,慕容琅其他亲眷无一人到场,但这是慕容琅自己的意思,昔日故交他全部没有宴请。而且作为一方诸侯,也不能与世家私交过厚。
若一般的女子,不能站在慕容琅的立场为他着想,也许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以为夫婿待她不够真心。这话若换一个人说,虞妘或许会觉得她有含沙射影之嫌,可说这话的是沈滢,她目光莹莹,干净剔透,毫不避人,便知此言出自真心。虞妘年纪不大,但看人的本领的不差,说的是不是违心话,一眼便知。除非对方城府深不可测。
可沈滢这样诚心的致歉,她心中却更加不是滋味。
沈滢向虞妘举了举手里的杯子,虞妘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偷偷拿余光打量沈滢,见她白玉似的脸上染了一丝酡色,冶艳灵动,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叫虞妘这个女人看了都有些脸红。
“不瞒表嫂,我来表哥这里,其实是为了逃婚!”
“逃婚?”
“严格来说也不算是逃婚,但也差不多,总之说来话长!”
这事还得从诸王朝见的事情说起,依照大熙律例,诸王需每年进京朝见天子一次,以示尊敬,不过女帝登基之后,改为了每三年一次。
今年正好到了诸王朝见的年头,女帝还是一如既往驾幸南山别苑游猎。这一次,沈滢也在随行之列。
沈氏子弟不论男女,皆饱读诗书,文武兼修,沈滢也是打小聪慧,写得一手好字、作得一手好画,琴棋之艺更是天下之绝,但于射御上却只是略通,远称不上拔尖。
沈滢对自己蹩脚的骑射功夫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在别苑也只是骑马看看风景。
临近中午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片稀疏的林子,据事先来开路的奴仆禀报,这林子里只有小动物,什么兔子啊、刺猬啊、鹌鹑、山鸡之类,一只猛禽都没有。沈滢便下得马来席地而坐,吃了点儿干粮,晒了会儿太阳,刚打了个哈欠,顷刻之间,也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只枭鹰,“啪”的一下稳稳地站到了沈滢的左肩上。
饶是沈滢平素冷静从容,现在也淡定不了了,她能感觉到那枭鹰尖利结实的鹰爪抓住自己肩膀的力道,仿佛只要一个用力,立刻就能刺进自己的皮肉之中。还有它的尖嘴,沈滢都不敢动脖子,只僵硬地拿眼睛向左上方瞄,看见它淡金色冷淡的眼睛也正瞅着她,小脑袋歪着,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口。
“女郎!”一众奴仆、女婢都急了一身子的汗,“还不快将它从女郎身上拿下来!”
“你们都别动!”奴仆们本乱哄哄的,听到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
人群让开,沈滢也不敢动,只把眼睛切切得看过来,来人很是俊美,却不是洛京世家的郎君,应该是哪位诸侯家的公子。
“你可是这鹰的主人?把它弄走,我害怕!”
要知道沈滢这一双眼睛有多美,况真急了,平素着意收敛的那些个娇模样这时候就原形毕露,又是那样娇娇糯糯的声音,听着就让人涌起一股保护欲。
那人于是吹哨,想把枭鹰从美人身上弄走,谁知那枭鹰却岿然不动。一双鸟眼对上主人冷厉的眼睛,豪不惧缩。
“它怎么不听话?”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这枭鹰突然失控,拔出了袖刃,朝沈滢走过来,那鸟此时也好像觉察到危险似的,蓦的腾空飞起,同时爪子一捎,又抓散了沈滢的发髻。沈滢被自己丰厚的秀发遮住眼睛,感觉到有人扶住她,身子一软即落入一个强壮坚硬的怀抱,她被烫的一缩,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腰间的胳膊勒住,身子重新跌回去,后背与他的胸膛紧紧相贴。
沈滢自小不习惯与人有肢体接触,这样子被紧紧勒在他人怀里,身上像有一万只虫在爬,“你放开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那人这才松开她,又从侍从手中拿过弓箭,准备射杀那枭鹰。
“别杀它!”
那人不解:“它方才差点伤到你,野性难训,留着做什么?”
“你未将它驯服就带来狩猎,错不在它,再者,它也没真正伤到我,方才只是虚惊,何不再给它一次机会。”
那人倒也听了进去,放下弓,接过随从递过来的弹弓,击到枭鹰,那鸟吃痛,掉到地上,很快便被捕捉,但总算也保住了一条性命。
沈滢回去以后问起,才知道那人是楚王二公子元熙